我的自传3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到了入学的年龄,会有好多孩子或大人取笑我是黑孩子,我不懂黑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从他们的语气表情中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我心里气愤又委屈,我不知道招谁惹谁了,却总有人这样笑我。

于是,在时间的压力下,父母必须做出决定,我是继续留在姑娘家还是接回家,因为这关系到上学的安排以及未来好多复杂的事,也就是在那时,我每天都要面临着与姑娘分别的恐惧。

姑娘更加频繁的问我,长大了跟谁亲,更加频繁的跟我诉说养我的不易,长大后现在的我明白她当时的心情,她是舍不得我,怕我忘了她,但当时的我,只是恐惧要随时就有的分别,我更加讨厌见到父母,而命运于我,却是连说一个不字的权利都没有。

我记得我在姑娘家总是吃大白馒头,而且从来不掰开,剩下的都是姑父默默的捡我剩的吃,我可以肆无忌惮的玩,乐,闹,撒娇,耍脾气,姑娘家大我好多岁的哥姐从来都不敢惹我,只要惹我哭,他们迎来的必定是姑娘的一顿数落,可这一切的幸福,终将变成回忆,一个从来不敢奢望的,童年记忆中存在少的可怜的回忆。

听大人们说,我正式回去的时候是8岁。

突然,一下子,人生变了样。

突然,一下子,我换了一个家。

突然,一下子,我换了一个爷,换了一个娘。

我必须叫一个对于我来说陌生的面孔叫娘,一个陌生的面孔叫爷,而这一切,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的玩伴,我的小伙伴都不见了,我没有人跟我玩儿,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听我讲话,我孤独,害怕,伤心,难过,可是自己却一点点办法都没有。。。。。。

娘看我叫姑娘叫娘,叫姑爷叫爷心里特别不舒服,强制我改口叫姑,叫姑父,我从生命深处反抗,凭什么,凭什么你不让我叫,可是面对娘那副强势的面孔,我只能强制自己忍着,逼着自己改口,于是,在我以后很长的一段人生中,我在人前喊他们姑,姑父,没人时,偷偷的喊她们娘和爷。

若干年后,等因特殊情况我打电话给姑娘,从电话里喊她那一声久违的娘,当听到已八十多岁的老姑娘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我才知道,这件事,对她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我记得,我刚回家那会儿,晚上睡觉前我就开始忐忑,因为我不知道我睡在哪个地合适,姐姐跟弟弟是一帮,他们一起玩,我没有朋友,我就跟我们家那只叫虎子的黑狗玩。

印象中,我记得有一次,姐姐藏门后故意吓我,我被吓后,本能反应的给了姐一拳,于是姐姐开始哭,这时弟弟来报仇,拿一个树条打我,然后我哭了,娘看见了,又把弟打哭了,仨人一起哭。

姑娘和姑爷都是好性子的人,从小到大几乎从不吵架,可爷娘总是吵架,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没人能对我娘有办法,她性子急,过日子急,于是大家都怕她,每次吵架,娘都会说离婚吧,死了吧,我都会心里默默的祈祷,快离了吧,快死了吧,或许只有这样,我才会回到我自己的家。

那是一段什么样的日子啊,难以描述,难以诉说。

初次离开姑娘家,回去,印象中有好久,好久我没再见到姑娘,我想她,我想她想的天天偷着哭,可没有一个人帮我,没有一个人听我说。。。。。

农村,地里的农活总是干不完,吃完饭父母就会下地干活,我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我偷偷的祈祷着父母快点外出,然后等他们一走,我就赶紧把大门关起来,抱起我家的相框,因为那个相框上有一张我姑娘和大哥二哥的合影照片,然后我一边机警的小心的听着门的动静,因为我怕父母突然回来,一边对着照片大哭,娘,娘,你快来看看我呀,我想你,想你,想你。。。。,这个状态,我不知道持续多久,直到哭够了,把相片挂回墙上,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仿佛,相片上是我真的姑娘站在那里,然后,默默的去干娘走时给我吩咐的农活,似乎每天下午我都会这样哭一场,似乎,这个场景持续了好几年。

那个时候,我有心里话只能跟虎子说,虎子是那么的可爱,它不反驳还跟我玩,它那么聪明,一说跳就跳,那时,我多么羡慕别的孩子手中的布娃娃,她们有话可以跟布娃娃说,可我没有,我好喜欢,好喜欢。。。

似乎好久好久我都没再见到姑娘,印象中,我天天盼着回去,好不容易有一天,娘说让我回去看看,我内心欢呼雀跃,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可娘总是食言,说了不算,我最恨的就是这样,说了不算。

在后来的好多年里,我跟姑娘的再见与分别的场面,都是双方以泪洗面,我哭,她也哭。

由于娘的强势,她不敢反驳娘,由于娘的凶悍,她一说干活,姐姐找理由不干,弟弟找借口不干,我就不说话抢着干,我怕她骂我,我从心里害怕挨骂,于是,家里有活,只要我们姊妹仨都在,往往就落到了我的头上,这个传统,也一直到了我成年以后,仿佛,我干就是应该的。

我心里一千个不愿。

争吵也从来不少,我在姑娘家最小,从来不干活,可在这里,我却要抢着干,不会干,干不好就挨骂,我怕极了挨骂,可又总是出错,每次挨骂,我委屈,却又倔强的出奇,娘打我,我从来不跑,我怒目看着她,把我打死好了,打死我就不用受罪了,可你有什么权利打我呢?

每次打我,娘总会说,为我花了多少多少钱,为我受了多少多少苦,我心里冷笑,那明明是你想要儿子花的,关我什么事,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要你生我,她说她为我花的钱(计划生育罚款)可以把我的身体用钱贴好几层,她说我没良心,六岁就跑了。。。。。这些话,每次战争她都会秃噜一遍,她对我发泄着她的不平,我就倔强的站在那里任她打,哈哈,后来她偷着对别人说我傻,打我我居然不知道躲,姐姐弟弟从来都是躲,不让她打到的,可我,为什么要躲呢?打死不正好呢?

从那时,我恨钱,不喜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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