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丧事办下来,很累,也略心酸。枉死在外的人要搭奈何桥,破枉死城,跟着先生起起跪跪。先生唱的经文有选棺报恩科等等,还有散花文,唱念观音菩萨释迦牟尼地藏王大慈大悲引领亡灵往生。这些唱词和唱腔在铜鼓锣拔背景音乐的衬托下,显得极为有趣,有前人的贡献,也有今人的辛劳。孝子勾腰拿香绕着棺材转,一晚上两三场下来,众人莫不腰酸背痛。
发丧这天,一声“起”,代表了丧事接近了尾声。寨子里的年轻汉子在先生和老一辈的指引下,将棺材架在工具上,用麻绳捆好,棺材上放着毛毯和公鸡,先生诵念经文。一声“起”字是抬灵,孝子不回头,孝帕和麻绳将众人拴在一起,手拿白纸缠着的竹杖,前方的都是些老者,扛着花圈纸人等祭品,想着也许再过不久,这些人当中也会有人去了,一阵感慨。路过死者枉死的地方,停灵鸣炮,再往前走,黄色的纸钱在空中飘着又落下,被后来人踩着往前。爬坡的时候,抬棺的人要和麻绳的人一同合力把棺材抬上山。上山后,要把栓腰的麻绳,白纸,竹杖扔在山上,再用梳子梳头。如果不是当日下葬,女人们可以回来,男人们则帮忙砌坟。回家过后,要跨松香烧的火,用松香煮的水洗手,主人家还要跪谢宾客和帮忙的人,给亡者送饭,一送到坟边,二送到半途,三送在家中。至此,生人与亡者,已彻底相隔,生人在家好活着,亡者孤坟深山中。好不心酸,死亡啊,死亡呵。
想到砚台写的歪老倌,死后还在村子里游荡,望着别人家的鸡发呆,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死掉的事情。哪一天突然知道自己死了,望着自己生前的房子,生前的东西,呜呜哭起来。做鬼也会害怕孤单,会哭吗?不晓得。也不晓得,他们会吃得到后人送的酒肉饭菜吗?这样一想,他们也都是有家回不了的可怜人,只能和自己周围的鬼作伴,搞不好还会打起来,像在人间一样。农村小孩子半夜哭闹或者有人去了哪里回来患病,一般都会认为是死去的人在搞怪,会立水碗,滚鸡蛋,或者大骂已去的人,似乎这样就能消灾减难,祛病安康。生前就孤单了,生后还要招人骂,唉,可怜。
我想,我们的田间,山上,灶房边,牛圈里,到底游荡着多少再也回不来的孤魂野鬼,想着又怕又难过。自己的长辈,至亲,都将一一远去。生死无常,要习惯,也要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