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本书导语
《人间词话》乃全能型学者王国维(1877—1927,浙江海宁人)关于词学研究的一本书册。全书不足百页,却是蕴藏深远。见世之时俞平伯(1900—1990,作家、红学家)言:“书中所暗示的端绪,如引而伸之,正可成一庞然巨帙。”诚然如是。《人间词话》(下文或简称《人间》)宝贵之处在于,作者融贯中西,取国学词史与西方理论相结合,创造性地提出了“境界理论”,以“境界”为核心,打造了一个系统的词作评价的理论体系。
本书采取“只言片语”片段式行文,乍看是偶尔的点评之语,其实内部自成联系:王国维多先分析作品,引出理论倾向,而后总结理论,再后对其做补充、调整,行文“散而不散”。鉴于此书结构,导读将会根据作者理论体系划分学习进度。
对词学感兴趣者可试以此书为纲,探求中国词学之脉延;无此兴趣者亦可通过此书饱览“宝帘闲挂小银钩”“乱红飞过秋千去”之妩媚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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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思考与讨论
下面是一首秦观的《踏莎行·郴州旅舍》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它是何种境界?其名句是否呈现了词中格调?其描摹之情可真?如何评价这首词?
此一节导读内容为开篇至第三十二则,此段几可包含王氏词学理论大概。通过此一节,对王氏“境界”说做一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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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词的境界
“境界”一词非王国维首创,王氏的贡献在于将以往缥缈无着的“境界”形成一套理论体系,使其在传统文学中作为评判创作所需达到的高度和格调的标准。
开篇王国维将词之最高标准定为有境界,“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者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何谓“境界”?中国传统的意境理论,是中国美学体系中独特并十分重要的理论体系,它既是文学作品的创作追求,也是文艺作品重要的评论标准。
意境,源于老、庄学说。老子美学,一般被认为是中国传统美学的滥觞(即开端),其主要思想是“气”,万物的本体生命就是“气”,不同的气,就有不同的“象”。到了庄子,继续发展这个思想,提出“象罔”,象即镜像,罔是虚幻,象罔就是有形无形、镜像虚幻的完美融合。老庄美学提出的这种“气象”概念,很长一段时间中“气象”就是中国美学的一种概括。气象更像是一种“气场”“气质”,它所指代的与它本身的意义一样,不可捉摸,似有若无。王国维的理论中,“气象”与诞生之初的“气象”意义不同,此点容后细说。
刘勰的《文心雕龙》首次提出“意象”一词,他在《文心雕龙·隐秀》中用“隐秀”简洁解释了意象。“情在词外曰隐,状溢目前曰秀。”所谓“隐”有两个含义。第一是说审美意象所表达的思想情感不能直白地表述出来,第二是说审美意象是多义的。但并不是说要求文字晦涩阴郁,抽象不可以理解,“秀”字要求审美意象生动可感,鲜明秀丽。这时候,在虚无的“气象”体内,开始填补具象可感的内容,意境的体系开始丰富起来。
唐朝是“意境”说的诞生朝代。“境”的理论最早出现在王昌龄的《诗格》中。王昌龄在书中论述了意境的创造方法。所以说“造境”就是随着“意境”的产生而产生的,这也不是王国维所创。王昌龄说的造境围绕着“境”“心”“思”展开。“境”等同于审美客体,“心”是审美主体,“思”就是指诗人的才气巧思。造境应当是以真心(心)感受外物之美(境)以激发自己的艺术灵感和巧思,创造出自己的艺术境界。“心境契合”“思与境偕”,这些都说明了身心与外物相融,才气书写真情,这与王国维的理论都是异曲同工的。至此中国美学的“意境”说已然成形,但它仍然属于一种哲学意象,零散无体系,更偏向一种“感受”。比如中国山水画的大片留白,产生了空旷清远的意境。而怎样留白,留白的大小,留白是怎样表现意境的,并没有系统的定义(此处仅为举例妄言之)。
深受传统文化影响的王氏,自然继承了这种美学思想。王国维对“境界”理论脱胎于“意境”,是对“境界”的发展,这也是《人间词话》最有价值的地方。王氏的“境界一说”是从北宋及五代词的鉴赏研究中提炼出来的,这是为何王氏对这一时期的词推崇备至的原因之一。在他的理论中,何谓境界?“文学之事,其内足以掳己,而外足以感人者,意与境二者而已。”(《人间词话》序言)“意”是真情实感,“境”是客观景物,以真情写实物,情景交融,则为有境界。这其中一个基本而又必不可少的要求就是“真”,真情真景发自真心。“性情真”,真性情营造真境界;“感受真”,观察真实,感受真实,才能触发真性情。这一层的真还包含对草木鸟兽自然万物的平等、融入的含义。
以上是王国维“境界”理论的概观,对其理论有了大体理解之后,我们再做细致的拆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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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深美闳约
有境界者必有格调;内有格调者,外必有名句。所以王国维的“境界”理论中,名句有境界的词是必不可少的部分。如其评论温庭筠,“温飞卿之词,句秀也”。但王国维也认为,温庭筠仅仅擅长炼句,某句仅能“篇中独拔”,于全篇并无照应。因此,他更倾向于李煜的“神秀”。神秀者,有名句,有结构,更有“深远的本质”。
具体说来,就是《人间》中的“境界”是有标准的,这个标准就是“深美闳约”(闳读hónɡ)。深美闳约,即内容上深阔辽远,艺术上简约华美。王国维以此评价冯延巳词,可见对其青眼有加。那么如何达到深美闳约?
创作上要善于造境。“有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现实二派之所由分。”然王国维同样认为,造境与写境密不可分,大家造境必定合乎自然,写境又必近乎理想。造境、写境,这是从创作方式上来说的。造境偏于想象创造,写境则是写实描画。值得一提的是,造境、写境是中国文论术语,而理想、现实则是西方理论概念。这种中西融合,在《人间》一书中出现得很多。借助于西方理论概念,王国维将“景”定义为“以描摹自然及人生之写实为主”,是客观而真实的;“情”是“吾人对此事实之精神态度”,是主观情感的。以情观景,以真情观真景,这两方面必须完美融合,才能出“境界”。造境之时,以赤子之心观物、感物,以达到“物我合一”。强“物”弱“我”,描摹无隔阂的境,是王氏的创作理想。他也强调,“大诗人”能模糊造境、写境的界限,将二者圆满融合。所谓大诗人,即是他说的天才、豪杰之士等。
无我之境。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的理论是从物我关系层面论述的。所谓有我之境即是在观察事物时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将自己的主观情绪气质投映到所观察的客体事物上,描摹的情景有强烈的个人色彩。无我之境,即是弱化主体意识,强调客观事物的自然呈现,使诗人与事物之间呈现一种均势。无我之境的主体意识仍然是存在的,只是不呈现出支配作用。物我均衡,物我为一,二者互相映衬。犹如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元好问的“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王国维认为,“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多,无我之境少”,无我之境不是无人可写,只是“豪杰之士能自树立尔”。此说可看出王国维受老庄哲学“无我”思想的影响。
王国维虽强调境界,但同时也强调境界有大小,不以此分优劣。如“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气象宏大,“宝帘闲挂小银钩”亦是精巧细腻。此处“气象”,就是相当于一种开阔的境界,而非当年老庄美学中的“气象”了。而境界之轩轾,在于“真”。无“真”者,甚至无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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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赤子之心
有大境界者,必有“真”。真情、真实,不论是秦观的“凄厉”还是李煜的“无奈”,都是真心实意,即有词人“本色”。
多次受到王国维赞扬的李煜,就是王氏所谓真性情者。他认为词到了李后主阶段,眼界开阔,感慨遂深,词体也由此更趋尊崇。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李煜,他的单一醇厚使他得以与艺术相通,有更多的精力去研究文学艺术。而他的单一单纯,不适于复杂的朝堂政治,却正有一颗天真烂漫的赤子之心,敏感、真诚地感受和哀恸。即王氏所谓“客观之诗人,不可不多阅世……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阅世越浅,则性情越真,李后主如是也。主观诗人,就是以抒情为主的诗人,阅世浅显,才能将一腔真情毫无修饰地喷薄出来,打动世人。李后主的词,被王国维称赞为“以血书者”之至情至性词,可见王氏对“真性情”的看重。
“真”可以说是王氏“境界”的唯一标准,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就是无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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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今日总结
今天我们学习了《人间词话》前三十二则,对于王国维的“境界”说有了大略的了解。“境界”说是对“意境”说的一种发展,这种发展是用西方理论分析中国词史,或者说用西方概念翻译中国理论,是中西美学的完美融合。
关键词:
境界,深美闳约,赤子之心
要点:
境界是词的最高格。
赤子之心写作深美闳约之词。
思考与讨论:
阅读完今天的内容之后,让我们重读一遍秦观的《踏莎行·郴州旅舍》。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根据王国维的“境界”理论,你认为《踏莎行·郴州旅舍》是属于“有我”还是“无我”,是“写境”还是“造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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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思考与讨论
昨天我们通过学习《人间词话》上卷第一则至第三十二则,对王国维词学的“境界”理论有了总体的了解。王国维综合中西理论,通过对五代、北宋词的涵泳提炼出“境界”理论。其理论源头可追溯于老庄美学。王氏理论中,一首词的最高标准就是创造出一种境界,这种境界无高下优劣,只有大小之别。写作实践中,有写实之法(写境),想象之法(造境)二种,两种方法亦无优劣差别,也无明显界限,大诗人写作通常打破二者界限,创出合乎自然的理想之境。无论写境还是造境,要写成有意境的词,必须有赤子之心。以真情写真物,才能出真境界。
今天我们学习上卷中的三十三则至六十四则。此一节将会涉及王国维的“隔与不隔论”“出入说”“一代之文学”等理论,前二者仍属于“境界”理论的范围,“一代之文学”观则是王国维由词学发展至文学发展观的理论。
作为从小学开始就要背诵各种古诗词的我们,现在回忆起来,会想起哪些词呢?思考一下,为何你会对这首词或其中的某几句印象深刻?它们是如何打动你的?而对于王国维来说,他评价词时所运用的“出乎其外,入乎其内”的“出入说”与“隔与不隔”理论又是什么呢?阅读完今天的内容,我们再学会试着从他的理论来重新欣赏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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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隔”与“不隔”
风消焰蜡,露浥烘炉,花市光相射。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看楚女纤腰一把。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门如昼,嬉笑游冶。钿车罗帕,相逢处、自有暗尘随马。年光是也。惟只见旧情衰谢。清漏移,飞盖归来,从舞休歌罢。
——周邦彦 《解语花》
周邦彦 《解语花·上元》 以正月十五上元佳节为题材,素来被尊为此类题材诗作中之佳作。正如张炎赞其“措辞精粹,又且见时序风物之盛,人家晏(宴)乐之同”。盖此词既写出了地方上过元宵节的情景,又回顾了汴京上元节的盛况,然后归结到抒发个人的身世之感,结构缜密,厚重顿挫。其中“桂华流瓦”句王国维赞以“境界极妙”,话头一转,又言可惜用了“桂华”一词替代了“月亮”。有过度用典,无创意之嫌。事实上这句词,写出了月光照临屋瓦的那种流动的美感,更是与表现嗅觉美感的“满路飘香麝”一句形成了前后映照。以“月”来写,反倒不美。王氏以此来说明“替代字”的弊端(第三十三到三十六则,都是论说此点的)。王国维认为,用替代字是作家缺乏“创意”的表现。而创意,恰恰是作家才能大小的体现。按照王氏一般的逻辑,接下来便是要抛出理论的时刻了。
紧接着,王国维便在第三十六则,用同为周邦彦词的“一一风荷举”来引出自己的理论:周邦彦的这首《苏幕遮》得荷花之真神,相比之下的姜夔之《惜红衣》等词则有雾里看花之感。这便是“隔”与“不隔”的区别。
在王国维的理论中,无论写境、咏物、抒情、叙事,都以追求鲜活自然、真切活泼为旨归,合乎此旨就是不隔,不合此旨即是隔。
后面几则中,王国维在论述时,取“池塘生春草”“空梁落燕泥”为例,论述一种几乎完全脱离主观意志、情感的素描式的陈述与刻画。这里包含的是一种本真,是一种池塘春草自为池塘春草、空梁燕泥自为空梁燕泥的本真、本他,是一种观景的即兴之感,是观照客体之后触发的情绪。反之,“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高树晚蝉,说西风消息”等词句则是始于对客体的描写,归于观赏主体身上,有太多的主观映照。换言之,观景之前先有了主观情绪,而客观之景也就变成了主观情绪感染之后的景色。据此,王国维之“不隔”主要在于客观地呈现,而不要强行加注主体意志和情感的侵染,一旦加上了这种情绪,就会有“隔”。
如果仅仅是客观描述,难道不会陷于王国维自己也很鄙弃的宋诗一类的“客观爱说理”的泥沼中吗?当然不会。叶嘉莹在《王国维及其文学批评》中提出,王国维的“隔与不隔”说,是以“境界说”为基准来欣赏、衡量作品时所得的印象和结论。此言大有可参考性。
王国维的理论中最重要的是“真”,以真性情投映表达,写不“美刺”(即不讥讽、颂扬现实),不“投赠”(即干谒投赠),不“隶事”(即不过分用典修辞,只追求“脱口而出”之句)的“纯粹寄兴言情之文学”作品。这样的真情真性的客观呈现,绝不等同于枯燥辩理。
同时我们也注意到,王国维引出这个理论的时候,是用被自己评价为“创意之才少”的周邦彦的词来对比姜夔、吴梦窗等人的词的,并且评后二人之词写景呈物“无一字着”。周邦彦是北宋词人,姜夔、吴梦窗是南宋词的代表者,这样的做法恰恰体现了王国维“北宋风流,渡江遂绝”的崇北抑南的观念。王氏一直认为南宋的词已经尽失宋词的风貌精髓,无境界、无真情、无风骨,而其所生活的时代却推崇南宋之词胜过北宋。可以说,一定意义上,《人间词话》是王国维抨击时风,提倡关注五代北宋词的一部“宣传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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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入乎其内,出乎其外 ”
欲要写就“不隔”之词,须有特殊之观物方法。这就是王国维所言“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能“进入”,则能描摹世情,栩栩如生,谓之“有生气”;能“出来”,则俯而观之,事无巨细,谓之“有高致”。这就是王国维的“出入说”。
“出入”是创造出“不隔”之“境界”的重要途径。一出一入,为不可分割之两仪,合之双美,离则两伤。其中,“入”是前提,入乎其内,并非浅尝辄止地体会,而是要有与花鸟共忧乐的重视外物的心,摒弃自己高高在上为人的部分,进入宇宙万物最本质最深层的内在,潜心观察,细致品味,才能获得文学创作中最鲜活、最生机勃勃的素材。在此基础上的“出”就是进一步的升华和提高。此时,须有奴仆风月的轻视外物的心,站在上帝的视角观察。如果说“入”是观察一人之情感,一物之特性,“出”则是提炼众人之普遍情感,万事万物之共性。此时你的眼界是宽大的,你的胸襟是开阔的,你的思维是超越的。王国维的“出入说”是基于“隔与不隔”所提出的一种“观察法”,宏观来讲,这就是文学创作的重要规律。“入”是体验,体验、求实才能写出审美客体的精神气象;“出”是务虚,务虚、超越才能提炼高远、表达深挚。
虽然王国维将“出入说”发展为“境界”理论体系中十分重要的理论分支,但“出入说”并非王国维首创。常州词派的周济,刘熙载的《游艺约言》,龚自珍的《尊史》中都曾提过相关的理论。
这种文学思想,同老庄的哲学思想有一定的关联。王国维本身就受到老庄“无为”思想和厌世哲学很大的影响,《静安文集·自序》中曾提到过其不喜儒学,更偏爱道家。这大概与其身世、家庭有关。庄子哲学的核心是反对人的异化、追求个体的无限自由,求得庄子的“道”,人就摆脱了外物羁绊,清净、自由。而庄子的道是以深入现实和人心为基础的,正是因为了解了现实,对人生和世界都有了深刻的感悟,所以才厌世才想要摆脱“物”的羁绊。有了这样的哲学基础之后,在以后的研究探索中,他也就顺其自然地接受了叔本华的哲学、美学思想。在叔本华看来,世界是我的表象,本质是我的意志。意志具有冲动盲目性,其本质是痛苦。因为一切欲求都源于缺乏,欲求满足又会追求新的欲望,永无止境,无边无际。要从根本上摆脱痛苦,就要否定意志,舍弃欲求。站在这样的哲学基础上来说,“出入说”就意味着:深入宇宙人生,探索现实世界中的羁绊和人性中的痛苦,然后摆脱束缚,进行审美的静观,求得人生的升华和解脱。
文学思想总是王国维哲学思想的一种体现,姑且不论其是否合理,但是王氏“出入说”确为一种高度概括的文学创作理论的规律。
另外,第六十则王国维阐述“出入说”的末尾,还“不失时机”地再一次“点题”:美成(周邦彦)能入而不出;白石(姜夔)以降,于此二事皆未梦见。王国维真是一个好辩手,不遗余力地打击对方——南宋词简直不堪卒读,连“出入”的门槛都未曾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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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一代有一代之文学
第五十四则曰:“四言敝而有《楚辞》,《楚辞》敝而有五言,五言敝而有七言,古诗敝而有律绝,律绝敝而有词……一切文体所以始盛终衰者,皆由于此。故谓文学后不如前,余未敢信。但就一体论,则此说固无以易也。”王国维于文学发展观上,一直秉持“一代有一代之文学”的观点。
在上卷最后两则中,王国维盛赞白朴《梧桐雨》之沉雄悲壮,为元曲冠冕,紧接着就言其词作《天籁词》粗浅鄙陋,甚至不配为辛弃疾的奴仆。言马致远之《天净沙·秋思》是深得唐人绝句妙境,顺势将元曲捧到至高位置,转而再贬抑元词——有元一代词家,皆不能为此(妙境)。王国维在《宋元戏曲考》也称:“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文学,而后世莫能继焉者也。”《人间词话》的整本书中,都隐含着王氏的这种文学史观,即文体之自然嬗变。
阐述文体的兴变,王国维用了一个“敝”字(第五十四则),所谓“敝”就是文体在长期的发展演变中兴盛过后逐渐形成一种成熟的套路程式,这种程式慢慢就会变为套路习俗,发展到后来,这种程式愈加烦琐,反而开始桎梏作家的才能性情。至此,这种文体的衰落就不可避免了。
王国维的“敝”字精妙地反映出文体僵化之后产生的弊端,但是同时我们也要注意到:一种新文体的产生,并不意味着前一种文体的死亡。文体的演变并非是这种简单的线性替代发展,而是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例如楚辞的产生,跟楚地风俗、楚地作家有关,并非由于四言的凋敝;词、曲的产生,并不比诗体晚,至于宋词、元曲的兴起概由当时的人文习俗、社会偏好等各种因素共同作用产生的结果。王国维的一个“敝”字,着实无法全面概括文体之演变规律。
王国维的文体观念还包括“新文体的产生是由于‘豪杰之士’的创造能力”。一种新文体的诞生之初,都有其独特的文体魅力和新鲜活力,随着它的发展越来越完善,也就逐渐形成了越来越多的程式规矩,规范越多,对诗人自由表达的束缚越多。于是豪杰之士为了自由方便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就会在此基础上创造出一种新的文体。这种创造能力既是“豪杰之士”发泄解脱的道路,亦是新文体产生的动力。
虽然王氏一代有一代之文学的线性发展观过于精简,但是他在第五十四则同样说道:“故谓文学后不如前,余未敢信。”文体都有始盛终衰的规律,就文学总体而言并不存在后不如前的断言。因为情感表达是一种感性的发展,作为情感表达的艺术,更是一种动态变化过程,文体只是一种承载工具,无轩轾之分,唯才情尔。然王国维的这种文学发展观念,却是暗含其词史批评观点的,即南宋及后来的词,都难以望北宋五代词之项背,词史与文学理论相互映衬,再次重申:王国维是一个好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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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今日总结
今天我们学习了《人间词话》上卷剩余部分,王国维的“境界”理论至此全部介绍完毕。“境界”是理论的灵魂,其余以此为基准展开:包括物我关系之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创作方式之造境与写境;结构特征与艺术效果之隔与不隔;写作体验方式之出入说;执笔必以真情以及王氏的文学发展观等。
本卷中尚包含一些其他有趣的知识。王国维之三境界说以及学苏辛词必先学其胸襟学识等妙语,都为后人津津乐道。王国维喜欢以词人语评词人词等,这一点尤其有趣。需知要做到这点,必须对于词人文风、人品、作品都十分了解,才能“取其作品还其本身”。我们同时注意到,在做这种点评的时候,王氏有时会“断章取义”。以王氏之博学,自然不是不懂原句的意思。放在《人间词话》整体中来看,这点就是大学者之高明之处。其“断章取义”就是取其谐音或者字面意思,巧妙俏皮地达到“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效果。为大师之博闻灵巧而折服。
关键词:
隔与不隔,出入说,一代有一代之文学
要点:
写作体验时善于“入乎其内”以得细致体察,及时“出乎其外”以获得超脱视角。
以纯粹寄兴言情的文学态度,写出客观鲜活真挚的“不隔”之词。
思考与讨论:
读完今天的内容后,你对于“出乎其外,入乎其内”的“出入说”与“隔与不隔”理论的理解是什么,以及对它们的关系有一定的了解了吗?思考一下你喜欢的词是“隔”还是“不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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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思考与讨论
我们用两天时间完成了《人间词话》上卷的阅读,基本明晰了王国维“境界说”的理论脉络。在此之下,我们要开始《人间词话》下卷的阅读了。上卷,亦称《人间词话》初刊本,即王国维在《人间词话》手稿本中选录六十三则,并补写一则,刊发于1908~1909年的《国粹学报》的版本,也叫学报本。下卷,亦称未刊本,即未刊于《国粹学报》者,但并非从未见世。1905年的《盛京学报》曾少量刊发过,随着不少学者的增补、注释,王氏手稿几乎已经全部刊布了。此卷的阅读,可揭示王国维词学研究的演进轨迹,重点在于“境界理论”下诸多细节、概念的讨论。通过这一卷的阅读,可以对“词”有更深入的认识。今日先阅读下卷前二十五则。
你的印象中,北宋的文风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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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北宋风流”
《人间词话》全篇充斥着对五代北宋词的赞誉,对南宋词的贬斥。那么被王国维拥趸的“北宋风流”究竟为何呢?
在王国维眼中,论南宋词格调之高者莫如姜白石(姜夔),但其作虽“工”,却“隔”。“隔”与“不隔”,用王氏自己的理念解释也就是“无我之境”即是“不隔”,而“有我之境”便是“隔”了。由此王国维所推崇的“北宋风流”,一词以蔽之曰“不隔”。 王氏的词论中,他极力称赏陶、谢之作以及《诗经》、古诗十九首,均由于其不隔之故。那么,五代北宋词是怎样表现“不隔”的呢?
以备受王氏推崇的欧阳修之《少年游·阑干十二独凭春》为例。词曰:
阑干十二独凭春,晴碧远连云,千里万里,二月三月,行色苦愁人。
谢家池上,江淹浦畔,吟魄与离魂。那堪疏雨滴黄昏,更特地、忆王孙。
此词借咏春草而赋别,抒写离别相思之情。词的上片(阕)写主人公凭栏远眺的感受,引出离别相思之苦;下片(阕)借用典故来咏物抒情,真切表达了思妇怀远之思。
宋词之由婉约到豪放,有一个逐步发展的过程,欧阳文忠公乃是这一过程中一位承先启后的人物。这一点,在此词中有集中体现。从艺术上看,此词境界辽远宏阔,语言质朴清新,与一般描写离别相思之苦的婉约词已有所区别。王国维认为此词上阕为“无我之境”,下阕则为“有我之境”,故从艺术成就上看下片不及上片。但王氏对此词包括欧阳修之所有词,都赞颂有加。究其根本,在于其“真情”“无拘束”。
相传欧阳修年迈之时,曾焚却前时作品。同传统文人一般,在他的心目中始终认为词不过是小道而已,只当作“薄伎,聊佐清欢”的遣兴之具。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这也说明欧阳修作词的态度是率真无忌的,没有任何现实的功利色彩,不是为“时”“事”而作(这一点十分符合王国维的文学思想),而是“脱口而出”之词。再加上欧阳修本身即属于王国维眼中的“大诗人”,具有深厚的文化修养和精深艺术造诣,随手而就的真情之词,自然而然就成为尽显北宋风流之上乘之作。
王国维极为称赏的欧阳修、秦观乃至李璟、李煜父子、冯延巳、温庭筠、韦庄等词人的作品,大都是香艳之作,写男女之恋情、闺阁之愁怨、征夫之旷怨、思妇之闲愁等,但以其“真”故,仍得到了王氏的嘉许。词的产生本来就是被视为“诗余”,非“雅乐”,只是用来关乎风月、抒发幽情的。词人所作的符合这种文体内容的作品,自然极受王国维称誉。王氏认为,词诞生之初的五代宋初之词,构成了“北宋风流”一个极其重要的方面——“真”。
再看另一位被王国维赞赏的词人李璟、李煜父子的作品《摊破浣溪沙》和《玉楼春》。词曰:
摊破浣溪沙 李璟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容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
玉楼春 李煜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凤箫吹断水云闲,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王国维说:“中、后二主词皆在《花间》范围之外。”这意味着李氏父子的词与风花雪月、男欢女怨的花间艳词是有区别的。这二人,都是假借五代艳词的外壳,“旧瓶装新酒”,内里抒发的是人生之悲慨无常。李氏父子二人皆是感时之事,发之于心,形诸文字。昔日的奢靡欢愉于今日都成了凄凉之对比,不由人潸然泪下。尤其是李煜之词,他将这些惨痛的经历糅合进了家国兴亡的感叹,这就使得词的空间有了极大的拓展,为薄如轻纱旖旎的词赋予了天鹅绒般的历史厚重感。这也是为何王国维赞誉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了。
由是可说“北宋风流”的第二个含义,即是境廓深远。李煜饱尝国亡身辱之不幸,促成了他从“以词娱乐”到“以词言志”的转变,扩大了词的题材领域,提高了词的抒情功能,这也是“豪杰之士”以一人之力开创新的文学体裁的最好例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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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灵活用典
王国维反对现实、政治对文学的干预,认为词就是要即兴而作,寄情而作,所谓“脱口而出之词”者。因此,他对于动不动就罗织典故,晦涩难懂的诗词都十分排斥,尤其讨厌三步一典五步一故,甚至到了对结构安排要求比较严格的“长调”词体都不喜的地步,更讨厌那些评述诗词者对词作的深文周纳。
但其实王氏并不排斥所有“用典”,他认为用典要适度,“典”为情所生,为抒情服务,应该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过度联想。作者不应该为了“炫技”而掉书袋,使得抒情之词通篇典故,阅读词作要像猜谜一样一个个解释典故,如同“破解密码”。化用前任诗句借用典故时,应当自创境界。
比如唐代贾岛有诗句“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句(语出《忆江上吴处士》),诗文表达了对故友之怀念。诗中写秋风吹渭水,落叶翩跹长安的景象十分传神,本身是极有气象格局的句子。后周邦彦《齐乐天·秋思》词中将此句化用为:“荆江留滞最久,故人相望处,离思何限。渭水西风,长安落叶,空忆诗情宛转。”这样一化用,原本宏阔的意象瞬间变为衬托离人之思的孤寂凄清之象,不但不觉突兀且十分契合。后元代白朴在《双调·德胜乐》中又将之用为:“玉露冷,蛩吟砌。听落叶西风渭水,寒雁儿长空嘹唳。陶元亮醉在东篱。”情之一转,同样的景色同样的意象,又变成了故园伤忆之情。
盖古今人情相通,用典与成句的借用,不仅可以据为创作的常态,还可以增强后来作品的情感厚度。后人在自己的语境中创造出新的境界,前人的句子剥离原来的语境之后,完全融入后人语境,形成新的境界。这样灵活的借用和用典是王国维所欣赏的。
除了创作上的罗织典故,就是评述词作时的深文周纳。第二十三则中提到的皋文(张惠言,清代词人),喜欢将词体的价值和意义以“寄托”的方式昭示出来。比如其评述温庭筠“小山重叠金明灭”之《菩萨蛮》,欧阳修“庭院深深深几许”之《蝶恋花》,苏轼“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之《卜算子》等,其评述思路都是围绕诗歌与政治的关系展开的。将诗句与政治事件以及相关的政治情感相对应联系,给人以句句深含寄托之意。此种评述,不亚于朱熹将“蒹葭苍苍”评为后妃之德的无趣了。偏偏王国维素来讨厌政治、现实对文学的干预,其言:“政治家之言往往限于一时一物,而诗人是应该通古今而观之的。”可想而知王氏对于这种“上纲上线”的解读法之不满了。在王国维看来,欧阳修、苏东坡等人的这几首词,都是“兴致之作”,能“有何命意”?当然越是引发读者联想无限的词,更加能体现出作者的大才情。
前文也说过,王国维对李璟、李煜父子的词作也有“家国兴亡”的解读,所以同用典一样,王氏亦不反对对诗词的解读,而是反对过于刻意深沉的索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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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韵、律和词体
在这一卷中王国维对词的用律、用韵、文体等都有涉及。
首先我们要明确,词并不比诗诞生得晚,而之所以在宋代词才成为风靡全国的一种文体,是因为有了文人士大夫的干预,使得词从“民间词”规范为“律词”。
律词又叫长短句,其所谓“长短句”,并非“长长短短之句”,而在于将律诗之律运用、扩大,规范于未经雕琢的民间词中,形成一种新的士大夫文体,此之为长短句,亦为律词。换言之,《人间词话》通篇所讨论、称誉的五代、宋时一代之民族文学体裁为“律词”。那么,律词的格律定则是什么?现学界公认的有以下四方面的规则:
单章、双章、三章、四章,不同的“词调”皆有定制。
各“词调”有特定各异的句数、句式,即所谓“句读(dòu)”者。
各“词调”皆有其各自平上去入及转韵等规定韵脚。
句内的平仄、合律等。
以上所言“词调”者,可以理解为日常所说之“词牌”。
既然词的格律受到律诗的影响,其用韵自然也与之有传承关系。
韵文,用韵之文;韵句,用韵之句;韵,必然存在于韵句之末的字,即谓“韵脚”。韵句,是以韵脚为基础构成的句。学者洛地先生言,(韵句)是以(句末)韵脚为基点向前构建为韵句的。
王国维在书中说词的用韵比诗要宽松,确乎如此。词之用韵可“叠韵”可“同韵”可“一词一韵”可“一词多韵”,根据其所属“词调”而定。(其实词调的规定也不严格,每每出现词人不按照词调规定写词,这时候就会有所谓“摊破”“犯调”等创新词体。)
《人间词话》中王国维十分推崇“古体诗”“小令”,认为这是易学难工的文体,都是“即兴抒情”的自由文体。其不喜长调,认为其规范限制太多,太过雕琢。
小令原是民间一种小调,词被规范为律词之后,成为一种正式的文体。其短小(多为58字以下)、形式活泼,适合抒发即兴之真情。严格分来,两章四韵者谓之令,如赵长卿《青玉案·残春》(梅黄又见纤纤雨)。长调篇幅长(多为91字以上),南宋词家喜为长调。这其实与文学体式的发展有关,当一个文体发展成熟时,自然会出现更成熟更完备(也是规范更多)的形式。学者洛地先生认为两章六韵者,为长调,如柳永之《秋蕊香引》等。
此节大体对文体概念做了一个总结,其实目前学界对词体、词韵等的研究博乱繁杂,并无十分清晰的界定。有兴趣的读者可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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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今日总结
今天我们学习了《人间词话》下卷前面二十五则部分,介绍了五代北宋词的一些特质和若干词体概念。关于“北宋风流”的形成,一则多半是新的文体诞生之初“不成熟”的一种表现。这种不成熟如同幼儿之率真天然,间接成就了五代北宋词的清新、真挚。我们在阅读《人间词话》时,常常面临王国维对我们的“说教”,但心中当有自己的认知:南、北宋之词,各有千秋。其时代背景、文学观念各有不同,我们应当对当时的文学有一种“理解式”的认知。
关键词:
北宋风流,灵活用典,律词
要点:
北宋风流者,一以真,一以深。
用典当适当,有创新。在自己所创立的新境界中借用典故(成句),化人为己。
思考与讨论:
学习完今天的内容,你对北宋文风的感受是否同王国维的认知相同?你认为王国维所总结的“北宋风流”你认同吗?试着举出一首你喜欢的北宋词来分析印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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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思考与讨论
昨天我们完成了《人间词话》下卷前二十五则的阅读,了解了有关律词的一些概念,以及五代北宋词的风格。明白了这些概念我们再读《人间》,就会感觉有更深一层次的认知和醒悟。今天我们继续阅读下卷的剩余部分。在此,我们将对王国维书中常提到的一些词派做一些介绍,并一起探讨一下王国维对南宋词大加贬抑的背后有何深层次的原因。
你的阅读体验中,悲剧文学更能打动你吗?你喜欢的诗词是悲剧诗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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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明末清初的主要词派
云间词派
云间,旧时松江府(大致位于今上海市西南部)的别称。云间词派的成员大多是松江籍或者占籍松江,词学活动以松江为中心,但其活跃范围可辐射至整个江南地区,乃至全国。以陈子龙为首的“云间三子”的创作荡涤了当时文坛萎靡浅陋的风格,形成历史上第一个真正的词派"云间词派",影响清初词坛数十年,为清词中兴拉开了序幕。
作为明末清初的第一大词派,云间派活动时间并不长。学界一般认为其形成于明天启末年到崇祯七年(1634年),终结于康熙二十年(1681年)左右,总共约五十年。云间派的发展可分为四个时期,我们主要介绍其发展顶峰阶段的“云间三子”时期,即崇祯七年(1634年)到顺治四年(1647年)年间,这一段时期是云间词派创作的高峰期,其创作理论业已基本形成。
所谓“云间三子”即陈子龙、宋征舆、李雯。他们于崇祯七年订交,其间唱和往来不断,并先后集结了《幽兰草》《倡和诗余》两本词集。云间派对于后世巨大的影响便是来源于此阶段。
云间派的创作理论几乎就是陈子龙个人的创作理论。陈子龙的词学理论主要两个方面,一个是对时人词风的批评,一个是个人的文学审美标准。陈子龙是开系统批判明代词之先河人物,他认为时人词风凋敝的原因有二:一是作词者不用心经营,并落入模仿的窠臼。二是词曲混合,词失去了词的本色(明代上继元曲之风,南北曲盛行,亡国已久的宋代之文学于此已然不振)。基于此,陈子龙提出了自己的创作标准(审美标准),即以南唐北宋词为标杆的“自然、高浑”之美。同王国维一样,陈子龙亦认为“南渡以还,此声遂缈”,北宋词的高浑在南宋时究竟全部凋敝。但与王国维完全排斥南宋的做法不同,陈子龙并非完全否定南宋词,只是以自己“自然高浑”的角度来评判言说而已。
浙西词派
浙西词派是清代前期影响最大的词派。其创始者朱彝尊及主要作者都是浙江人,故称之。朱彝尊与该词派其他主要作家李良年、李符、沈皞日、沈岸登、龚翔麟并称"浙西六家"。“六家”亦是浙西派的主要领导人物。随着清朝统一全国,走向鼎盛,以朱彝尊等为代表的浙西词派顺应太平,开启了此派绵亘康、雍、乾三朝的巍巍历史。
如果说云间词肖似五代北宋词的话,浙西词便相当于南宋时期的词。宋末社会动荡、外族入侵,时词风沉郁。明末清初,异族亡汉,生灵涂炭,家国恨凝于胸,一腔热血付诸狼毫笔下,化为个人的缠绵风情。概以自我放浪,以躲避现世。浙西词人崇尚姜夔、张炎,以婉约为正宗,认为词“宜用于宴嬉逸乐,以歌咏太平”。因此在创作中忽视词的内容,注重词的格律精巧,辞句工丽,喜用典,艺术上追求"幽新"风格。是故词作形象有些破碎,内含晦涩,少有清新之作。
浙西词派崇尚“醇雅”,理论主张主要有:
协音律,合规范。
用字修辞方面要含蓄、典雅。
词要清空,不要质实。
“雅正”以规范词的思想感情,不可役于“情”,任由“情”泛滥则成为俗词。
浙西词派偏重个人意趣,种种规范又使得其词作有过多雕琢痕迹,遂极为王国维所不喜。
常州词派
王国维对常州词派亦无好感,对其作词之强调寄托,解词之过度阐释,都十分排斥。
常州派发轫于嘉庆初年,此时康乾盛世风光不再,各种社会矛盾趋于尖锐激烈。在词的领域,长期为浙西词派把持的词坛,词风更加空虚,题材更加狭窄。在这种环境下,曾致力经学研究的张惠言意图纠正词风,挽此流弊,遂“开山采铜,创常州一派“。
“常州词派”的宗旨是反对无病呻吟琐屑饾饤之词风,强调文学的“救世”功能,其主要还是着眼于文学的社会功能而非文学功能。包括开山祖师张惠言在内,后期的周济等人都是先“道学家”而后词人,他们都热衷于“兴观群怨之风归于风雅”,有补于世的词风理念。学界一般认为常州派的创作远没有其理论来得丰富。
常州词派的理论宗旨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即力图通过重建诗歌与历史的关系来阐发作品的思想意义。于此说来,过于偏重了词的社会作用而否定了纯粹文学,与浙西词派刚好走向了两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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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人间词话》中的诗学趣味
通读《人间词话》,我们的直观印象就是王国维对南宋词的贬抑。概括说来,王国维认为南宋词:无境界,隔,词人无真性情。王氏对南宋词的贬抑固然有其偏执所在,为何王国维看不到南宋词的绵邈情韵呢?通过对王国维评词理论的研究,我们发现,王国维推崇的是一种作品意象的直观性和情感联想的自然性,对与此不同的创作理念自然有所排斥。而这恰恰流露出一种“诗学趣味”。包括王国维喜小令斥长调,都是一种诗性审美的体现。
我们注意到《人间词话》所欣赏的佳作(包括南宋的个别词作),以及名句,都有一种“如在眼前”的特质,由此,王国维所推重的写作手法也是趋于白描法。例如其所举之“池塘生春草”等句。而南宋词中大量出现的是锻炼刻画之后呈现的深刻细腻的意象,自然被王国维归为“隔”而“不真”的类别。
除了在创作手法上的体现,王国维理论中的诗学趣味还体现在其对传统诗学的批判上。
王国维对严沧浪的“兴趣说”和王士贞的“神韵说”多有不认同,认为二者不过“道其面目”,不若本人拈出“境界”二字探其根本。其实,无论“兴趣说”还是“神韵说”都旨在通过主观情绪(包括创作的主观体验和阅读的主观感受)来创作或者评述。这种理论使得创作观和理论观都偏向一种玄妙无着的方向。王氏的境界说,之所以有详细的理论体系,一定程度上更得益于其借鉴西方的理论重新归纳了传统的文学批评,这使得王氏的“境界说”有了详细的可以量化参考的理论体系,这大概才是其高明于其他理论之处吧。从这一点我们看出,王国维文学理论渊源于盛唐、中唐的诗歌创作和批评理论。盛唐时期的理论比较偏重于从艺术形象和恋想关系的角度入手,即所谓“境”(联想空间)和“象”(艺术形象)的关系。比如殷璠的“兴象论”和刘禹锡的“境象论”等。
从这样的角度来理解《人间词话》就更能明白王国维对南宋词的不认同。其实王氏自己有时也会矛盾,比如对于周邦彦和姜夔词的矛盾,偶尔也会“情难自禁”地赞颂二者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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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人间词话》中的悲剧诗学
“诗词者,物质不得其平而鸣者。故欢愉之辞难工,愁苦之言易巧。”古人多
以诗歌表悲情,王国维十分认同这种文学观念,是故,他欣赏晏小山的“悲壮”,感慨秦观的“凄厉”,赞誉李煜的“天上人间”。王国维推崇诗词的悲剧美(他自己的创作,例如王氏词集《人间词》也多凄婉之作),这在《人间词话》中有两个体现。
首先,王国维欣赏的词人,例如晏几道、李煜、苏轼、辛弃疾、纳兰性德、况周颐等,无一不是身世遭遇飘零坎坷,极富悲剧性的。那么,他们的作品,自然而然会染上个人的心绪情怀。
以李煜为例,李煜前期的词作也多是宴情欢会、靡丽之思的作品,直到亡国破家之后,才“感慨遂深”。李煜本身,就是一个极具悲剧性的人物。若生在普通人家,他便是一个有才的文人或者艺术家。偏偏他生在帝王家,他的才不在社稷、志不在国事,败亡了祖宗基业,丢失了自家性命。人生转折之后,诗作开始思考人生和家国,境界陡然开阔,有一种苍茫的沉重感。这种人生角色的悲剧性,导致了他的悲剧文学,阴差阳错使其文学作品成了文学史上的一个里程碑。
被王国维称为“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的况周颐,一生亦可谓曲折。所谓“光景奇炯”,心境凄凉,所作之词多沉痛而真挚(这两个要素恰为词的本色所在)。
苏轼、辛弃疾,胸襟旷达,词作哀而不伤,有大气象(关于苏、辛词,王氏认为是因为其心胸宽广,因而所作词有通透之境。这与个人品格有关)。似这些词人,身上自由血性,所作文字亦是“血书”,有释迦基督的精神。他们代整个人类经历痛苦,抒发全人类共同的悲情。
其次,王国维本身也是个悲观主义者。他曾说自己“体素羸弱,性复忧郁”,整体性格消极悲观。自幼浸淫老庄之避世哲学,及长又研究叔本华之悲观意志哲学,可以说为其自身消极感性的情愫找到了“系统的理论依据”。而其一生国破家乱的动荡经历,不亚于任何一位悲剧诗人的经历。这样的背景,抑或使其更容易对“悲剧诗性”产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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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今日总结
今天我们学习了《人间词话》下卷剩余部分,至此,《人间词话》下卷全部阅读完毕。这一节,我们立足于整体,介绍了《人间词话》整体性的一些东西。将这些放到后面来说,一则符合整本书的章节安排,二则只有通读全书,理解了王氏的“境界理论”,我们才能对《人间词话》这本书,对王氏的词学研究有更深刻、更清晰、更理性的认识和思考。
关键词:
清初词派介绍,诗学审美,悲剧诗
要点:
王国维的词学批评理论主要受到盛唐、中唐时期诗学理论的影响。
《人间词话》中的悲剧诗和悲剧诗美学。
思考与讨论:
你是否认同王国维的“悲剧诗学”观点呢?谈一谈你自己的诗词阅读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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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思考与讨论
通过前几天的阅读,我们完成了对《人间词话》全卷本的学习。今天我们阅读的补遗卷实际上是不属于《人间词话》正文范围,而是除去初刊本(上卷)、未刊本(下卷)之外的王国维论词条目的搜集整理。它们散见于王国维的书刊眉批中、笔记中、随笔中,搜集难度很大。我们应该感谢各位学者们的努力,没有他们,王氏的很多有价值的理论著述都将被湮没。
由于是未成书之前的随笔性质的评述,很多会显示出与之前的评述矛盾的地方,这既显示出王国维的词学研究的思想变化,也显示出他的认知实际也是在不断发展的。希望通过今天二十五则补遗条目的阅读,能让读者对王国维有更深入的认知。
“境界”一词究竟应该如何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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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花间词与南唐词
王国维对五代词评价颇高,李后主和冯延巳的词几乎为其词学评论体系的标杆(一以“真”一以“深”)。在王国维整个词学研究体系中,唐五代词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至此我们不妨介绍一下五代词。
学界对于王国维关于唐五代词人的界定是十分认可的,王国维整理出版《唐五代二十一家词辑》,收录李璟、李煜、温庭筠、皇甫松、韩偓、和凝、韦庄、薛绍蕴、牛峤、牛希济、毛文锡、魏承班、尹鹗、李珣、顾夐、鹿虔扆、欧阳炯、毛熙震、阎选、张泌和孙光宪词。他们是王国维从《花间词》《尊前集》《全唐诗》等文献中辑录的,为文学史上第一部唐五代词的丛编(细看《人间词话》中对这一时段词人词作的评述,多不出这些人左右)。
在词成为巅峰文体宋词之前,它是处于萌芽、成熟、发展的五代词阶段,一方面它为宋词的辉煌做了准备,一方面它也有其自身的艺术价值。一般来说,唐五代词由敦煌曲子词、中唐词、花间词和南唐词组成,但《人间词话》对前二者涉及不多(唯补录第十四则谈及),我们此处重点讨论花间词和南唐词。
《花间集》是最早的文士词总集,约成书于后蜀广政三年(940年),收录晚唐、西蜀等十八家词。“花间”并不是一个词派,它的得名就在于《花间集》。唐朝末年五代割据的混乱时期,偏安一隅的西蜀有着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城市经济较为发达,君臣雅好文艺,耽情声色,这为词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外部环境和内部因素。花间词最初是一种实用文体,是宫廷仕宦筵宴之上侑酒佐欢,娱宾遣兴时演唱的。诞生之初,花间词的宗旨就与言志载道、美刺讽谏毫无关系。一般来说,花间词的作者都雅擅音律,加之这样安逸的环境,对词体的发展(音乐方面)都十分有益,但同时也决定了,花间词只能是写男女恋情、闺怨绮思的题材,以音乐韵调的协调美听为规范,题材十分局限。与西蜀并存之南唐,由于出现了李璟和冯延巳,大大改观了花间词的创作境况。其二人所作词之题材,虽则仍然未脱出伤春悲秋、内院绮思的范围,但是已经加入了自己主体的自觉意识,注入了关于人生、关于生命和永恒的深刻思考。他们已经属于在花间之外,别标高格,是故为王国维赞誉。至天纵奇才的李煜,天以百凶成就了这一词宗,使其将词彻底脱出了花间的格局,带入了一个全新的发展时段。
综上所述,词至南唐发展出了两种格局。
一是承袭花间词的旧题,但已经有了朦胧的自我意识的觉醒。透过大批相似的物象,如落花飘雪、蛩声缭绕、芳草萋萋等,表述的也是相似的人生不圆满的凄凉和伤感。比如冯延巳和李璟的词都是这种。但仔细读来,又有一种有别于之前词题的主观思考。当时南唐的局势已经不容乐观,这种基于现实人生的影响,使得他们被激发出了自己的主观思考和感受能力,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在词中渗入这种主体意识。
二是完全独立开辟题材,不再假借花间旧题,完全自我发端的心绪情态,专以描写现实人生,已经有了后世比兴寄托、言志述情的影子。比如李煜后期的词。
要之,从冯延巳到李煜,完美地终结了花间词,开辟了南唐词的圆满,为宋词的鼎盛,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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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人间词》序
《人间词甲稿序》和《人间词乙稿序》虽然托名为樊志厚所作,学界考证,一般认为是王国维自作。
《人间词甲稿序》先是介绍樊志厚和王国维二人多年的交谊,接着论述了词史发展以及王国维对词人的取舍,第三部分则是借樊志厚口评价王国维的词作(在这一点上,王氏实在自我评价过高)。我们重点介绍一下第二部分。
第二部分的论述和判断,其后基本见于《人间词话》。先从南宋说起,然后评价“六百年来词之不振,实自此始”。此后元明清之词,虽然亦有名句出现,但总体上格调不高,流于雕琢。嘉庆之后,模拟成风,浅薄无端。王国维对于词的这个论断,贯穿了他的文学思想,在《人间词话》中有着明显的体现。对于宋代以前的词,王国维将自己喜好的词人列了一个名单。需要注意的是,王国维关于周邦彦的评价。在《人间词话》中,经常可以看到对周词的指摘,表明王氏对周词的不甚喜欢。到了后来的增补卷,对周词可以说不吝溢美之词了。这可以看出王国维词学研究的演进和转变(同样的情况,在姜夔身上也有所体现)。
《人间词乙稿序》也可以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说明文学与意境的关系,第二部分以意境为标准裁断古今词人的得失,第三部分具体分析王国维词中的意境特点。在这里我们需要注意到,无论是从《人间词话》中王国维对境界的阐释,还是后来学界的考订研究,我们都可以看出王氏理论中境界和意境的含义是不同的。但是王国维自己却在相关论述中经常混用,此点在其所作的《宋元戏曲考》中也有体现——完全不同的概念名词相互混用,这其实也体现了传统治学体系对王国维的影响,这一点将在稍后的叶嘉莹先生的论文中详细讨论。
相比于《甲稿序》的感性,《乙稿序》更加理性地从文学角度论述了“意境说”。王国维看来,文学的意义就在于充分表达作者内心感受并让读者产生共鸣。要达到这种双向的作用,就离不开“意”和“境”。这两种因素相互作用,无非两种结果,或者意胜或者境胜(当然也有相互平衡的融合,但是这种理想的境界不容易达到)。造成这两种结果的原因就在于“观”的角度。偏重“观我”,则“意胜于境”;偏重“观物”,则“境多于意”。王国维同时也认为,意与境——我与物必须是有所偏重,而不能有所偏废。因为意境之有无深浅是衡量文学工与不工的尺度,历史上的佳作必不出“意”与“境”二因素的相互作用。若是二者偏废,则是意境不存毫无情感的伪文学。
质言之,《乙稿序》的理论价值,主要是提出并阐释意境说的体系,在理论深度和体系成熟度上大大胜过《甲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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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叶嘉莹论文提要
叶嘉莹,古典文学专家。叶先生的论文《<人间词话>之基本理论——境界说》是对王国维《人间词话》理论很好的阐释。
首先,叶先生认为《人间词话》是王国维脱离了西方理论局限之后的第一部自己的理论作品。他尝试用西方的理论来解释中国旧有的文学批评理念,并用传统文学批评的方式表述出来。这是《人间词话》区别于之前所有文学批评著作的地方。正是由于这样的写作动机,《人间词话》的缺点也很明显。正如叶先生文中所说:“受旧传统诗话词话体式的限制,只做到了重点的提示。”《人间词话》总体没有严密可查的理论系统,只有基于某些理论雏形而提出的一些诗词的评述,在理论和说明方面都有不尽周详的缺点。
叶先生的论文可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对《人间词话》整体文本结构的分析。叶先生将首卷前九则定位为王国维对自己评词准则的标示,这九则是王国维定义的中国诗词评述的基本标准。其余散见于其他各卷各则的零星论见,都可看成是对这一基本理论的补充及发挥。从九则之后至第五十二则,按时代先后,对历代名家作品的分析点评;五十三则以后,论及历代文学体式;最后几则将境界说推及元曲。叶嘉莹先生最后总结说,《人间词话》上卷虽无明确的理论体系,但是其批评理论的各部分和批评实践的各部分,相辉映照,层次清晰可寻。
第二部分是对“境界”概念的阐述。先是列举了各家各派对于“意境”的解读,包括李长之、陈咏、萧遥天等人的四种说法,又分别指出了各家说法之不通之处,最后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即:作者能将自己所感知的境界,在作品中形象地表达出来,并让读者也身临其境地感知到,这就是有境界的作品。欲达到此点,作者必须对自己的描写对象有鲜明真切的感受,这一“对象”既可以是内在的感情,也可以是外在的景物。在这一过程中,强调感受之“真”,这是作出“有境界”作品的第一条件;第二条件便是表达能力,作者必须有能力将自己的感受清晰顺畅形象地表达出来,这样才可以创造出作品。
这一部分中还对王国维用“境界”一词作为他的评词术语的优缺点做了总结。优点有二:一是合于中国文人选用词语时“有出处”的传统惯例(“境界”一词非王氏首创,而是有相当深厚的文论渊源);二是由于“境界”一词的多出处和多重的习惯用法,使得它本身有了十分丰富的含义,足以概括一切作品的一切内容。缺点也有二:一则“境界”本身含义太多,王国维用此来评述时极易引起读者不同的理解和猜测,导致理解偏差;二则王国维本身对这一词的使用也常常含糊不清,有时是作为自己理论的标准用法来用,有时又当作习惯用语来用,更加增加了读者理解上的混淆。这一点,读者在读书时应当予以注意。
第三部分是关于境界的其他问题。
这一部分中,包含对“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的阐述。叶先生认为“有我”是指一个人存着“我”的意志时与外物的某种关联,这种情况下产生的境界是有我之境。“无我”即是一个人泯灭自我意志之后与外物产生关联时的境界。在此理论基础上,叶先生提出,王国维的理论中,“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是没有轩轾之别的。
最后叶先生对“造境”和“写境”的概念做了澄清。既然所谓“有我”“无我”只是写作时所采取的写作态度不同,那么“造境”“写境”也只是针对作者写作时采取的材料不同而言的,即运用实物和想象之物的区别。
综上,就是叶嘉莹先生基于对“境界”一词的理解而对境界理论做出的阐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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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今日总结
本书至此全部阅读完毕。今天的内容即是对之前的一个总结。《人间词话》在词学研究史上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概因其理论的首创。然而事物皆有两面性,如同南唐北宋词,因为处于发展的初期,尚无标准体式,反而能以清新率真而自成一脉一样,王国维的词学理论虽然有着“开山立祖”的历史性功绩,但我们仍要看到他由于自身认识的不足以及所处时代的局限性而导致的理论的缺陷。但认识是不断发展的,王国维自己亦是一样。他从来不惮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推翻之前的结论,重新认识一个问题。这对研究者来说是难能可贵也是极其必要的品质。《人间词话》对词史研究和词学美学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我们对于任何前人的理论都要有“同情式”的理解,这样有助于我们全面地看待问题,全面地了解前人的研究成果。
关键词:
花间词和南唐词,《人间词》,序中的文学观,叶嘉莹对境界说的阐释
要点:
花间词和南唐词对宋词的发展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
正确理解王国维书中“境界”的含义,才能正确理解王国维的“境界说”。
思考与讨论:
用你自己的话来解释一下“境界说”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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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今日总结
本书至此全部阅读完毕。今天的内容即是对之前的一个总结。《人间词话》在词学研究史上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概因其理论的首创。然而事物皆有两面性,如同南唐北宋词,因为处于发展的初期,尚无标准体式,反而能以清新率真而自成一脉一样,王国维的词学理论虽然有着“开山立祖”的历史性功绩,但我们仍要看到他由于自身认识的不足以及所处时代的局限性而导致的理论的缺陷。但认识是不断发展的,王国维自己亦是一样。他从来不惮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推翻之前的结论,重新认识一个问题。这对研究者来说是难能可贵也是极其必要的品质。《人间词话》对词史研究和词学美学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我们对于任何前人的理论都要有“同情式”的理解,这样有助于我们全面地看待问题,全面地了解前人的研究成果。
关键词:
花间词和南唐词,《人间词》,序中的文学观,叶嘉莹对境界说的阐释
要点:
花间词和南唐词对宋词的发展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
正确理解王国维书中“境界”的含义,才能正确理解王国维的“境界说”。
思考与讨论:
用你自己的话来解释一下“境界说”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