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的阳光在季节的面前终于低下了头,隐身于一个静寂凄清的夜。
当睡眼惺忪的黎明到来,寒潮已如期而至。天拧紧阴灰的脸,滴下零星的泪水。风如吐着信子的蛇,嘶嘶着在屋顶匍匐。
树开始颤栗不已,池水惊恐地将自己撕裂。
寄寓在山居的人,加了一些炭火,目光闪烁着跃出窗棂,期待着那一场孕育许久的雪。
山河无恙,人间有恨,雪如潮汛,识得归期。
终于,它们来了,从无穷尽的天际。由漫不经心而恣肆放逐。
雪花,一片一片的,很薄,很小,却很密,犹如一群群失了声的蚊蚋,挨挨挤挤,穿来插去。
落在了树上,树叶故作矜持。落在了水里,池水不动声色。落在了苍茫的山上,山丘窃窃私语。
顺着窗前的注目,落在了山居的廊檐下,化作点滴细碎的水珠,似手冒出一缕热汽儿。
在四方空间,它们仿佛约定好了,循着心中的目标,与之会合,相溶,完成各自的宿命,娇俏而又轻盈。
屋内,炉火正旺,木质香味氤氲。或有一壶小酒,抑或半盏花茶,三几句麻城土话,几串楚剧乡音。
有人凝神,脖子巴不得嵌进窗棂。有人仰头,身子松垮垮,隐有细细的鼾声。
雪花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刚好合着目光的分寸,梦呓的节奏,密密麻麻,飘飘洒洒。
一只麻雀不知从哪儿窜起,一弹一弹地扑腾着翅膀,兴奋莫名,也许用嘴叼着了一瓣雪花,倏忽没了踪影。
面对着一场期许许久而准时到来的雪,太多打量的目光一片片地,无法收回,在无声无息中,柔柔地沉沦。
雪亦无声,旋在风里,落在心上,酸了眼睛。
每一滴泪水的滑落,每一片雪花都有责任。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不知是否会穿过黑夜,不知是否能聚集,不知能否留下行走的脚印,不知是否会指明方向,不知是否缩短思念的光阴。
有人以为自己是一片雪,开始提起身子轻盈,却总是失去平衡。有人喉咙里咕噜咕噜咽着几口水,盘着火,身子却抖过不停。
快过年了,时候该到了,打包一年的疲惫,走上一段熟悉的路径,寻找一处宁静,安放灵魂。
不管雪有多深。
哦,你那里下雪了吗?在昨夜或者今晨,或者那些无有祝福,春天还很遥远的人生。
微信,bieshanjushui。公众号,别山举水。美篇签约作者。湖北省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出版散文集《人生处处,总有相思凋碧树》,《总是纸短情长,无非他乡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