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树洞

面对穆萧的突然出现，季云其实是有些开心的，被他揽在空中的感觉不错，原本闷热的空气也变的清新了一些。和穆萧在一起其实要放松很多，人和人之间的感觉就是这么奇妙。季云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对待过一个男人，想要单纯的当朋友。

一路无话，穆萧将季云带到了城外，景色豁然开朗，在山顶寻了一处阴凉，两人席地而坐。

穆萧看着一脸淡然的季云，递过去一个颇为精致的葫芦，季云也不客气，拿掉盖子喝了一口后递了回去：“酒瓶比酒美，好在有美景相称，倒是可以不那么计较。”

“这还不计较，别人都称赞的酒你偏说不好，却不吝惜言辞夸一个葫芦。”穆萧结果葫芦也拼了口酒，好笑的看着季云。

“别人说的好，我品不来，也只能怪这酒，怪不得我。事情都办妥了？这么有闲情带我看山看水的。”季云看着远处的风景，没有熟悉的灯光，没有人工的雕琢，只有自然，难得的紧，整个人在夕阳的光里渐渐柔和了起来。

“事情自有底下的人去办，结果不会差，只是有些消息，可能就没那么容易接受了。”

穆萧看着季云的侧脸，难得透出少女原本的样子，一时竟有些不忍多说，如果，可以，有些事情他宁愿去承担。

“说吧，我从来都不是脆弱的人。”季云大概猜到了一些什么，收回看风景的样子，转头看向穆萧。

穆萧发现季云的面容又一次紧绷了起来，一时竟真的后悔自己说过的话，想伸手抚平那眼里的冷硬，却发现面对这样的季云，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是多余。这个女人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不会因任何其他原因而放弃。别人给的温柔，她大概只懂得拒绝吧。

“季正文的背景很复杂，跟南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没错，应有通敌之嫌。不过，我的人去过他的书房，有些别的发现。”穆萧敛了敛心神，认真说道，对于季云这样的人，你最好的帮助就是如实告诉她想知道的，不要有任何掩饰。

“别的发现？果然，他不是我的生父吧。”季云几乎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你怎么知道？”纵使穆萧这样目空一切的人，对于季云此时的淡定还是有些吃不透了。

“没什么，各种细节而已，最多的算是女人的直觉。”季云从穆萧手里拿过葫芦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对么？”

“嗯，但是通敌这一件事，怕也要满门抄斩了。”穆萧收起了往日的不羁，严肃的说道。

“呵呵，看来我这几年的日子要过的越来越有趣了。你倒好了，跟着我混，简直就是时时刻刻免费看戏么。”季云笑，有夕阳的光洒在她脸上，一时看不到是什么表情。

“还有什么要我查的么？”穆萧看季云的反应，算是稍稍放下了心，喝了口酒，装作不在意的问。

“没什么，这些事，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犯不着把你也搅进来，暂时还是专注在咱们的生意上吧，看你跟我都比较缺钱的样子，你看你连个好点的酒都买不起，我却看上你这个葫芦，都不是一般的小家子气。”季云笑笑的说道，真实的情绪却一点也不外露。

“你不用替我担心，我还是能帮到你一些的。”穆萧并没有接季云的笑话，真诚的说道。

“不担心你，不能不担心穆家，那才是对你最重要的，不是么？”季云收起笑容，直直的看着穆萧，不让他有所逃避。

“呵呵，原来你是真的懂我。”穆萧看着季云的眼神，僵持了好久，突然就败下阵来，认输一般的一笑，又带起了妖娆的面具。

“不说那么多，喝酒，看景，快乐一会是一会。”季云也跟着笑，葫芦在两人之间不停的来往，喝不完的酒，怎么也说不清的心事就那么勾勾缠缠的紧紧牵着两人，似乎只需有人再加一点力轻轻一扯，就超过了能负荷的重量，将两人彻底掩埋。

就那样两人一直待到月亮爬上来，才起身离开，不说一句话，不带意思眷恋。

将季云送回去，转身前穆萧突然说了句：谢谢你做我的树洞，葫芦送给你。

季云笑，也说了句：也谢谢你做我的树洞，有机会送美酒给你。

两人看似轻松却又沉重的互相告了个别，夜再一次漫长了起来。

季云没有直接会自己的房中，直接去了季晨那里。

远远就看见季晨房里还亮着，隐约传来了说话声，季云原本以为是丁文、丁武在季晨房里，走近了，才看到穆暄带着灵儿正在为季晨把脉。

季云在门外站了会，知道看见灵儿开始收拾，才走了进去。

“这么晚，麻烦你了，可是季晨的毒有什么变化？”季云看着穆暄问。

穆暄是知道季云来的，这也是他今晚来的主要目的，可是听到季云的声音，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僵了僵，半响才回转身，没什么表情的说道：“没什么特别的，灵儿说今日季晨练功的时候有些用力，怕有意外，让我过来看看。”

站在一边的灵儿听穆暄这么说，突然有些不自然起来，辩驳到：“说了让他小心些的，他偏要逞强。”

“没什么逞强不逞强，男孩子没有那么娇气，他虽有余毒未清，也不会太过脆弱，不用太多在意的。”季云知道灵儿是关心季晨，虽然嘴上总是不依不饶的，心思确是极温暖的。

“好了，灵儿，你在这里陪季晨一会，等到我给他施的麻针效果退了再走，把药化在水里让他喝了，记住，不要让他知道毒的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也不要太晚。”穆暄觉得自己待在这里多少有些尴尬，决定先走一步。

季云却并没有打算这么放他走，看了眼沉睡的季晨，跟着穆暄一起出了房门。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了一会，眼看就要走出回廊，穆暄都没有回头，季云忍不住出声：“穆暄，你一定要这么躲着我么？”

“我没有躲。”穆暄没有回头，闷声说道。

“那就转身，看着我。”季云继续说道，向前移动了几步走到穆暄身后。

穆暄皱着眉头转过身，没想到季云竟站在自己身后，两个人几乎面对面，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穆暄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心跳声出卖了他。

季云不是没爱过，也不是没有被爱过。她看得出穆暄对自己的情谊，心里生出一丝不是男女之爱的心疼，皱了皱眉头，轻轻的抱住穆暄，闭上眼睛吻上穆暄。

时间仿佛停止一般，季云感到了穆暄的僵硬，没等他反应过来，轻轻推开穆暄，退后一步，冷淡的表情似乎在告诉穆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穆暄想上前，却被季云的话生生僵在了原地：“穆暄，对不起，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没有爱情，没有未来，你很好，但，真的没有继续的理由了。”

“为什么？我有什么不好？”穆暄被季云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弄得彻底不知到该怎么办，就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困惑而迷茫。

“我的过往，我的未来，甚至我的现在，都不是你能承受的，相信我，不要自寻烦恼。并不是得不到的就是美好的，有时候事实要超越你的想象。”季云的眼神有哀伤，有寂寞，有感谢，却没有后悔。

“为什么不能试一试呢？我知道你特别，但不要试图看透一切，掌控一切，有些事情交给我，不好么？”穆暄看得到季云眼里的复杂，他看得懂她的挣扎，鼓起勇气的踏出一步，抓住季云的手，想去替她分担一些痛苦。

“你...承担不了，我不想伤害你，你不明白你对我有多特别，有多美好，我不想看着这样的你毁在我手里，听我的，放手，去过你原本的生活。”季云感觉到穆暄手指传来的温度，久违的温暖，太过灼人，现在的她，真的要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躲避？为什么不去面对？相信我，不管有什么样的事情我们都能一起面对，一起解决，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穆暄将季云轻轻拉到怀里，紧紧的搂着，他从来没有见过季云的感情起伏这么大过，丢下伪装的她，原来如此脆弱，只想好好的珍惜着，疼爱着。

原本安静待在穆暄怀里的季云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睛里满满都是恐惧，心防瞬间被击垮。只因穆暄那一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让原本柔软的心再次变冷，终究还是逃不过啊。这句虚伪的谎言几乎毁了她整个人生，从识破的那天起，就不再有爱情。一句话，重回现实，有太多的因素决定这只能是一句谎言，所以，还是只能放弃，不能爱，没有爱。

推开穆暄，季云已是冷淡的表情，藏起原本就不该有的情绪，定定的看着穆暄，直直的开口：“我不要任何人参与我的生活，没有感情，只有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