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已有几年了。故乡的风物在我记忆中缠绕,而故乡的荷尤为我所思念。
我家门前就是西塘,西塘一到夏天就长满了荷。初夏时荷先是这一朵那一朵参差的铺在水面上,荷娇嫩同刚出生的娃娃样,它的经络清晰而细弱。清晨露水在平展的荷上如珍珠,水底的鱼游动时碰到了荷摇曳了珍珠几粒。一场大雨后,不觉西塘已是荷满遍,仿佛西塘穿了新绿色的衣服。再细看,已有几朵荷婷婷玉立。虽茎枝细弱,但是自有风采让人分外伶惜,隐约间已然风姿绰约。
盛夏的荷长的密,就像下课时的校园那般拥挤,只不过西塘的荷寂静无声罢了。小时候,与伙伴们大中午连午睡都不用。冒着太阳去西塘摘荷叶玩,那荷叶倒扣着,在倒着的荷叶后面插上一根长长的草茎便是一顶官帽了,这官帽像极了清朝时的官帽。接着再找一大大的荷叶,把它的边缘给完整的裁下穿进身上便是官服了。你瞧,官服官帽都有了。这是我们整个童年玩的最多的游戏。
玩累了呀,就从塘边菜地的南瓜架上抽一根竹竿,用来打莲蓬。打莲蓬可是有讲究的,得找距离合适的太远就打不到了。找好目标之后就开始打了,尽可能的站在堤旁,使距离缩短,方便用力。在把莲蓬打下之后就要将其捞起了。这一步最难了,要小心翼翼的慢慢的将莲蓬往自己这边捞。有时候捞着就越来越远,让人干瞪眼。捞起的莲蓬用一根很长的荷茎串着,这样就方便拿了。打完几串大家伙们就爬上塘边的柳树上享用嫩而微甜的莲子了。
等秋天一到,萧瑟西风一吹。荷慢慢地低了挺地直直的脑袋,像操劳半生的老农一样微驼着背。荷换下了青翠的衣裳,褪去了青涩,代之以沧桑的棕色。三三两两的聚着,已不复盛夏气象。读李义山的“留的枯荷听雨声”是最为有感的,何也?到秋时荷已渐老,及至冬时偌大的西塘只余星星点点的枯荷。阴沉的天,四幕苍穹,放眼田野空廓,野草枯黄,不大的雨萧疏的下着。天地沉寂,西塘的水静然无波,西塘的荷无声,唯有几只鸭在水上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