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节

布鲁斯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了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他在绘里的问题上仍旧没有什么动作，就是远远地看着她，又害怕被别人拿走，又觉得自己没有把握拿到。
上午布鲁斯去酒店和经理谈供应红酒的事情，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山田滋，旁边还有一个身材苗条的年轻的女人，刚刚还挽着他的胳膊。
“什么情况。”布鲁斯把山田滋拉倒一边说。
“公事公事，送客户。”山田滋又露出他那洁白的牙齿。
“从今往后我可擦亮眼睛看着，你要是再敢做出对不起奈奈子的事，看我”
“行了，你呀，先顾顾自己吧。走了。”山田滋打断了布鲁斯的话，带着那个女人往电梯间走去。
“顾顾自己？”布鲁斯被弄得莫名其妙。
下午的时候，来日本玩的瑞士酒庄的老板无论如何想挥几杆，布鲁斯不得已陪他到练习场打高尔夫。
“手是这样放吗？”
布鲁斯刚摆上一颗球，就听到了熟悉的洋溢着热情的磁性女低音。他抬起头来，发现绘里就在他们隔壁的位置，一个中等身高，体型健硕的男子正在教她如何打球。
“对，左手拇指轻轻地放在握把右侧，不要用手掌，要依靠手指的力量去握。然后右手指这样握杆，慢慢地将右手滑向左手。对，就是这样，你太厉害了，简直不像第一次。”那个男人用尖尖的嗓音边说边拿着绘里的手指导她怎么放。
“啊！”布鲁斯突然想起了上午山田滋跟他说的话。
“嗨，布鲁斯，愣着干嘛。”瑞士人叫到。
放球，挥杆，再放球，再挥杆。布鲁斯陷入了机械的循环。瑞士人问了什么，他答了什么，都不记得，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隔壁的人身上。
“俩人是这种关系呢……这样更好，断了自己的念头，就不用再折磨自己了。”布鲁斯这样想着朝球用力一击。
“漂亮。”瑞士人说道。
球猛地冲向天空，而后重重地摔倒草地上，弹跳了两下，最终停了下来。
布鲁斯发现隔壁俩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一想到他们要经过这边不觉紧张起来。
“布鲁斯？”绘里虽然意外，但是很高兴。
“啊，伊藤绘里小姐，那个，我陪客户。没想到你也在这，真巧。”布鲁斯假装并未发现他们在隔壁的样子，他感觉整个脸烫得很。
绘里看到布鲁斯整个脸红到了耳根，差不多明白了。
“这是&&百货的副社长松田建一先生。这是……。”绘里一时不知道怎么介绍布鲁斯才恰当，稍微停顿了一下，“我的好，朋友布鲁斯。”
“您好。”
“您好。”
俩人客套寒暄了一下。布鲁斯打量着那个男人，他嗓音虽然有点尖，但是说话的字里行间散发着胜券在握的自信果敢和魄力；皮肤白皙，一打眼看起来并不老，但是细看，就发现皮肤有松弛，像哈巴狗，加上他的身份，布鲁斯推断松田健一至少是快50岁的人。
在日本，与流行娱乐相比，##歌剧团虽然是相对小众的存在，但是能娶到top star，对于男人来说绝对是可以自满骄傲，值得夸耀的事情，绘里自然不乏有力的追求者。
**百货！果然只有像山田滋这样身份的人才配得起奈奈子、绘里。布鲁斯用这样自己都无法接受的想法来搪塞自己，他失落自卑到了极点。
偶然间，布鲁斯在一个高级会所碰见了山田建一，他看到他身边围着好几个浓妆艳抹，穿着性感暴露的女人，他看见他的手沿着陪酒小姐的大腿滑进了她的裙子。天哪，这太恐怖了，他在玩弄绘里，布鲁斯蹭的一下怒火中烧，很想过去揍扁他，不过他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转而又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绘里，要怎么告诉绘里。
他迟迟想不出应该怎么办，一个人在屋里焦躁地坐立不安。
“咚咚。”布鲁斯敲开了唐融的门。
“说曹操曹操到，刚想叫你过来喝点。”
“哎，唐融，问你个问题。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有一个和真衣刚交往不久的人，你发现他其实私生活很糜烂，你会怎样，会告诉真衣吗？。”
“老弟，你这什么鬼假设！？首先，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如果说真衣有了男朋友，那个人一定是我。其次，假如说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必须说呀，有什么好纠结的，你就看着她踏进火海而无动于衷吗？”
“可是，可是要怎么告诉她呢？”布鲁斯像个幼儿园小孩子在认真地征求老师的意见一样。
“喂，布鲁斯，我怎么最近怎么这么瞧不上你呢！你的潇洒哪去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唐融说完喝了一大口红酒。
布鲁斯喝了很多，不记得怎么回了自己的屋子，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然而一早醒来，昨天的问题又重新占据他的大脑。
“叮铃~”
“谁呀？”布鲁斯打开短信。
“您好，您的取件号码是35782019，请及时取件。”
布鲁斯拆开快递，拿出了两张票，才想起来自己几个月前预定了下周在东京帝国剧场的卡农音乐会。是的，他本来想邀请绘里一块去的。布鲁斯叹了口气把票扔到桌子上。
他还是去了。致辞和热烈的欢迎掌声之后，会场安静下来，目光一致聚焦到了打着聚光灯的钢琴上。演奏者抬起手按下琴键，一个一个的间隔的音符缓缓地流入布鲁斯的身体，一点点渗透他的心脏，他无法抑制那种情绪，涌出了眼泪。随着节奏的加快，眼泪慢慢地止住了，但是接近尾声，节奏再度放缓，布鲁斯觉得音符与音符之间的留白一下子变得那么长那么长，长得让人难过，他的感情再度涌上心头，即将爆发之时，音乐戛然而止，演奏结束了。布鲁斯怔怔的瘫坐在位子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后排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布鲁斯也站起来往外走。
在剧场的大厅，俩人几乎同一时间发现了对方。
“你果然来了。就想着你肯定会来，你太过分了，都不请我来看。”绘里撅着嘴说。
布鲁斯心里想着：“你已经有在交往的人了，我怎么能约你。”只是想想，到底说不出口。
“要不要去喝点什么？”布鲁斯问道。
“好啊，那边有个咖啡店，去坐坐吧。”
布鲁斯胃不好，喝咖啡、喝茶都会很难受，尤其是咖啡，喝了之后整个胃就会翻腾。但是觉得在绘里面前，点果汁不好没面子，因而和绘里要了一样的咖啡。在心里酝酿着他背过好多遍的台词，布鲁斯决定就在今天就在这家咖啡店把松田健一的事情告诉绘里。他忘记自己喝的是咖啡了，喝的超级快，喝完一口刚放回托盘上又马上拿起来送到嘴边，甚至他做了吮吸的动作却没有喝到咖啡时竟然都没有反应过来。
“服务员，麻烦续一杯蓝山。”
绘里的话让布鲁斯意识到了自己的窘态。突然，布鲁斯蹦出了几个字。
“松田先生。”他紧紧地盯着绘里的眼睛。
“松田先生?怎么了？”绘里问。
“还是不要和他交往为好。”
“嗯？”
“我在会所看见他了……”布鲁斯躲开绘里的视线，垂下眼帘，使劲搓着自己右手的大拇指的指甲盖。
“看见他怎么了？”。绘里稍提高了嗓音，突然很生气，她好讨厌现在这个不干脆利落，扭扭捏捏的胆小鬼。不知为什么，突然就上起火来。
“总之他不是一个诚实正直的，值得托付的人。”布鲁斯直起身子，双手握住桌子的边缘，看着绘里。
“是吗？那你倒告诉我，谁诚实正直，谁值得托付！你吗？”绘里冷冷地说。
布鲁斯感觉血液一下子涌上头来，脸涨得通红，他紧握拳头，紧紧地咬着牙齿。
绘里不想再继续谈下去了，也谈不下去了，她起身走了出咖啡店，留下布鲁斯一个人。回到家布鲁斯就大吐了一场。对，就是我，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字，为什么说不出口。为什么！!

第二节

转眼已入深秋，晚上6点多，奈奈子哭着跑到绘里家。
“天哪，这是怎么了？”绘里双手扶着她的肩膀。
原来山田滋出轨被奈奈子发现了。
几乎同一时刻，布鲁斯的手机也响了。此时他刚好和唐融在谈大阪分店的事宜。
“布鲁斯，出事了。”山田滋着急火燎地说。
“出什么事了？”他还从来没遇到山田滋这么不冷静。
“我和那谁的短信被奈奈子发现了。”
“不是吧，你不是跟我讲跟她早结束了吗？”
“别纠结这个了，现在我要怎么办？保姆今天不在，奈奈子跑出去了，家里就剩我和两个孩子了，你快来救救我吧。”这种不可外扬的私事，山田滋能求助的也只有布鲁斯了。
布鲁斯连忙赶了过去。
山田滋垂头丧气地歪在沙发上抽着烟，桌子上一堆零食，小樱八嘎八嘎地吃着，显然孩子们没有吃饭，一岁半的小武兴奋地挓挲着手。小樱正要往弟弟嘴里塞薯片，被布鲁斯拦截了下来。
“小樱，弟弟还不能吃零食哦。”
“喂，你能不能振作一点。”布鲁斯冲山田滋说道，边说边把外面买的晚饭摆到桌子上。把两个茶碗蒸蛋分别拿给小樱和小武。
“布鲁斯，我不能离婚。”山田滋有气无力的说道。
布鲁斯不是很清楚，他不能离婚的原因中，有多少是因为岳父的财力，有多少是因为两个年幼的孩子，又有多少是因为对奈奈子的爱。
“你吃点饭，先不要这么悲观。”布鲁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如果你诚心实意地道歉，从此悔改，是会得到原谅的这种话，他觉得不应该得到原谅，这也包括之前的自己。
绘里觉得奈奈子现阶段需要的是发泄，所以一直听着她哭诉，并没有说任何表明立场的言语或者是应该怎么做之类的建议，因为她还在生气，她处在一个不理智的冲动状态。虽说如此，身为好友，同为女性，绘里也是愤愤不平。
奈奈子毕竟是母亲，9点多的时候她开始挂念孩子了，绘里开着奈奈子的车把她送回家。
奈奈子进门径直朝孩子走去，虽然山田滋就在旁边但是奈奈子完全视他为空气，并不看他。抱起小武，拉着小樱上了二楼。看着孩子，奈奈子心绪稍微平稳了下来。
“奈奈子……滋跟我说他，他非常后悔，他现在非常痛苦，痛苦地不得了，他说，他伤害了你，对不起你。或许我想……，你是否能给他一个”
“布鲁斯，谢谢你帮我照看孩子。还得请你帮个忙，帮我送绘里回家吧。”奈奈子打断了布鲁斯的话。
“好的。”布鲁斯明白这种情况不应该继续说下去了。
绘里和奈奈子道了晚安和布鲁斯离开了。布鲁斯快走一步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没想到绘里自己打开了后排的车门坐了上去，布鲁斯感觉气氛有点微妙。
“这事你早就知道吧？”绘里打破沉寂质问道。
“恩……”
“你们合伙偏奈奈子是吗？奈奈子真是傻，亏她一直把你当家人看的。”
“我劝过滋，他跟我说早结束了，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没有预料到，我”布鲁斯停住不往下说了
。
“哼”绘里冷笑了一下：“你不觉得在山田滋家说的那些话对奈奈子太残酷了吗？你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奈奈子也是我的好朋友，在我心中和滋不分上下。可是我能怎么办，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应该是什么立场，我……，山田滋跟我说他爱的人是奈奈子，他爱奈奈子。况且他们还有小樱和小武……”布鲁斯稍微有点激动。
“哼，爱，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打着爱的幌子，在家里用孩子拴住老婆，在外面拈花惹草，风流快活。到头来伤心的只有女人。”
“你不要一竿子全部打倒。”
“哦，有例外吗？”
“我，我就不是那样。”话说出口，布鲁斯不觉有点心虚。
“你不是那样吗？”
布鲁斯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路边，转过头去冲着绘里激动地说：“是，我过去生活得很糟糕，很糟糕，但是我现在不是了，自从遇见了您”
没等布鲁斯说完，绘里推门而出，布鲁斯也立马下了车，九月到了晚上有点凉，凉凉的空气给布鲁斯发热的头脑降了温。绘里只穿着无袖连衣裙，双手交叉抱着自己的胳膊，她激动地发抖。布鲁斯见状立马从车上拿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他很是后悔，不该那么冲动。
“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激动了。只是你怎么贬低我都行，就是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真心，我爱……”
绘里转过身来抱住了他，布鲁斯先是有点不敢相信，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紧紧地抱住这始料未及的爱情的告白。
绘里当然知道，她一直知道布鲁斯的心意。只是在她刚刚说服自己可以接受布鲁斯心意的时候，发生了山田滋出轨的事，动摇了她的信心。这就好比刚刚说服自己去接受某个整容手术，偶然间电视上出现了有人整失败的新闻，她突然之间犹豫了，自己该不该去做这个手术，而现实的冲击力远远大过这个。然后绘里把对这个冲击波的全部反应都发泄到了布鲁斯身上，爱恨纠结大概说的就是这样。

第三节

山田滋和奈奈子最终没有离婚。
在绘里父母同意之后，布鲁斯和绘里很快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在卡农的钢琴曲中，站在神父面前，交换钻戒，亲吻彼此，约定终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布鲁斯都不敢相信，绘里，那个漂亮、优雅、闪闪发光的女王嫁给了自己，由于自己过去的种种，在绘里面前他略显自卑，而她可以不计较他的过去不在意他的身份嫁给他，更让他觉得自己配不上绘里，因而这种感情也使得他更加珍惜她疼爱她。
**歌剧团是一个贩卖梦想的地方，里面成员全是女性，这其中有的要在舞台上扮演男性，称为男役。男役往往拥有超高的人气，他们的追捧者主要是有钱的贵妇。他们在团期间几乎是作为男性存在的，退团之后，自然回到平常的生活。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没有结婚。而结婚的男役，他们的粉丝会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献上祝福，一种是觉得自己的梦想破灭，遭到了背叛，瞬间变黑。像大多数人一样，绘里结婚前在官博发布了对粉丝的声明。
不多久，绘里老公布鲁斯的照片就被网友扒出来了。然而舆论的走向呈现一边倒的状态。
“天哪，太帅了。”
“看在这么帅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不亏是绘里魔王，眼光就是不一样。”
“帅的这么没天际的人也只能嫁给绘里大人了。”
……
婚后不久他们很低调地搬进了位于市郊的一套很普通的二层住宅，一楼偏欧式，主要是招待客人，两面玻璃墙、宽敞的客厅、饭店后厨一样的大大的开放式厨房、吧台、两间客房、还有一间用于堆放杂物兼布鲁斯的手工小作坊。二楼主要是按照绘里的喜好装成了现代日式风格，通往楼顶的天窗处加了螺旋楼梯做了夹层，下面是由书柜半围起来一个开放式的读书区，上面是一个相对私密的书房，沿着楼梯可以直达屋顶，屋顶上是一个小花园。总之两层都可以独立完成房子的基本需要。总之狮子和小白羊开始了在新家的生活。
绘里生活上实在是一团糟，结婚之前就很邋遢，婚后没有改善反而变本加厉。布鲁斯总是跟在绘里后面抠出她夹在沙发垫里的半只袜子，叠好她胡乱扔在床上的睡衣，还为她烹饪可口的饭菜。布鲁斯丝毫不介意承担起所有的家务，相反想到绘里需要他，需要他的照顾，他就感到格外开心满足。
每天早晨醒来，一睁眼就可以看到绘里睡在自己身旁，他觉得太过幸福，以至于时不时会隐隐地害怕，害怕绘里像养父母一样或者以其他的什么方式离开他，因而他总是紧紧地盯着她熟睡的脸，随着她胸脯的起伏，感受她平静均匀地呼吸，好像这静谧美好的画面下一刻就会消失，不复存在。而当绘里睁开惺忪的睡眼，给布鲁斯早安吻的时候，那拥有将他整个人吸进去的能量的温暖红唇几乎要将他的心房融化，他便索性跳进这温柔里，不再多想。
他们闲暇之余也会打打网球，溜个冰，看看电影，聊聊小说，总之就是些很平常的事情。虽说如此，绘里在剧团高速运转的19年间几乎没有时间去做，而布鲁斯没有心情也没有人能陪他去做，所以对他们俩人来说一起体验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有着说不出的温馨和感动。
绘里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并没有因为结婚成为了一个妻子而有所收敛，但是朋友和粉丝都能明显地看出她身上确确实实发生的变化。她的美丽里多了几分柔软，她的周身洋溢着幸福的气息，虽然本人可能没有意识到，不过，这就是如春雨般滋润的爱情的魔力。
舞台剧演员的工作日程安排一般都是以两年为最小周期的，所以婚后没多久绘里就去舞台剧的排练了，并没有特别去度蜜月。进入十一月，气温突降，好多人感冒，绘里也没能逃过，最近她一直打车上班。这天刚好布鲁斯没有什么事情就开车送绘里去排练场。一进去，绘里就S范地介绍说：“这是贱内布鲁斯。”
布鲁斯就对大家说：“你们好，我是布鲁斯，老公一直以来受你们关照了。”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布鲁斯把自己煮的咖啡，自己做的小点心拿给了大家，大家都打趣他说真是个贤内助。提前和绘里商量之后，布鲁斯邀请了绘里的同事们排练结束后去家里吃晚饭。排练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所以肉是最好的选择。放下绘里之后，布鲁斯就去置办食材了。考虑到绘里感冒不能吃油腻煎炸的食物，所以准备做寿喜烧。
带上自己和绘里一共是十个人，布鲁斯在桌上摆了五个寿喜烧用平底锅，牛肉切好薄片，蔬菜沥水，生鸡蛋，都做好拼盘，漂亮地摆放着。客人就坐之后，布鲁斯开始料理。先用从牛肉上片下的肥脂，也就是牛油擦锅，让锅底蘸满油脂，热香，接下来直接煎牛肉然后迅速浇上特制的酱汁，“嗞啦”一声，热气瞬间腾起来，然后倒上酱油煨一下。肉片很薄，烹制过程很短，布鲁斯几乎同时操作四个锅，所以不一会儿客人们就沾着蛋液大口地吃起了牛肉。布鲁斯又将白天熬好的汤底倒进锅里，把蔬菜牛肉一股脑扔进去。
哎？不是五个寿喜烧锅吗？
“你老婆不管啦！”布鲁斯感受到了旁边绘里凌厉的眼神。
第五个锅里没有放牛油，想让感冒的绘里吃得稍清淡些，所以没有第一个步骤，直接加了汤底，放进了好多蔬菜和少量的牛肉。
“感冒了，吃得清淡点好。”布鲁斯递给绘里一碗米饭小声说。
感冒总是没有胃口，品不出味道，反而想吃辛辣刺激油腻的东西。虽然明白应该吃清淡的，但是心里着实委屈着呢，当着大家的面，不好表达。
“汤底是自己熬得吗？”
“是啊。”
“真不错，太好吃了。”
“哈哈，谢谢。”
“牛肉也很美味呀。”
“店里刚进的M8澳洲和牛，我就拿了点。”
“你这手艺可以在银座开家店了呢。”
“下次再来，让你尝尝不输于寄屋桥次郎的寿司。”
“你就吹吧。”绘里插进来。
“有这样的贤内助，绘里你可是有口福，天天吃大餐呢。”
“你们不要夸他了，再夸他明天开始吃饭我就要交钱了呢！”绘里说着瞟了布鲁斯一眼。
哈哈哈哈哈。
送走了客人，绘里的委屈立刻挂到脸上了，她上到二楼，蜷缩在沙发上，表示她吃得很不开心，她也确实没吃进多少去。
布鲁斯转去厨房做了少油的鹅肝炒饭，绘里看到那炒饭，简直两眼发光，大快朵颐地吃掉了，顿时恢复满血的状态，满足地傻笑，笑出了标志性的八字眉。布鲁斯觉得这样的反差萌简直太可爱，她也会穿得很随意，绿裤子配红袜子，她也会吧唧吧唧吃薯片，她还特别喜欢带有动物图案的小东西，绣着恐龙的抱枕，印着小鸟的窗帘。不但外表没有岁月的痕迹，连心态也很年轻，仿佛在剧团的二十年被冰冻了一般。他很珍惜这被S间隙的萌萌哒，不觉沉醉到了绘里甜甜的笑靥里。
“快去刷碗去。”绘里用脚推了布鲁斯一下。
……
第四节
绘里的公演开始了，布鲁斯去看了第一场，就发誓再也不要看了。绘里在剧中饰演一个性感的SM女王，黑色捆绑诱惑装。又看到绘里被其他男人袭胸、摸大腿，简直不能忍受，无论如何不能以一个普通观众的视角冷静客观地欣赏表演。
今天绘里说要晚点回来，因为公演结束之后有个网络直播谈话节目。布鲁斯早早守在了电脑前准时收看直播。参加节目的有四个人，围着圆桌成弧形坐着喝酒聊天。从他们的情绪来看，直播前就喝上了，宛如四个在居酒屋的大叔。
“天哪，他们还喝上酒了！”布鲁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也拿了瓶葡萄酒，他明知道绘里不是那种娴静淑惠的类型，现在却有点不开心。
“她怎么老推右边那个男的，俩人太亲密了吧！哦，那个男的，芥川吾郎，就是在剧中饰演骚扰绘里的变态男的那个。他怎么和其他人说话时看着别人眼睛，和绘里说话时像是在有意躲闪呢？”
直播过半，大家杯子里酒不多了，绘里首先发现了，拿起桌上的酒瓶给坐在自己右前方的人倒酒，她右边的那个人看到了，立马拿住酒瓶要到，然而绘里也没有松开。“他怎么可以碰我老婆的手！他在献殷勤。”布鲁斯醋意大发，他喝掉了一整瓶酒，晕晕乎乎。
难道这不是很正常的绅士风度吗？
“妈呀，那瓶红酒喝完了，他们又开了啤酒。”布鲁斯说着自己也去拿了啤酒。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绘里进门发现了歪睡在沙发上的布鲁斯，空空的葡萄酒瓶和被捏扁的啤酒罐东倒西歪，桌子上电脑的绿色指示灯一闪一闪。
“快起来，去床上睡。”绘里打布鲁斯一下。
“这挺舒服，我就在这睡了。”接着酒劲，布鲁斯闹起了别扭，他就要睡在沙发上，他要“惩罚”绘里，让她自己睡。
绘里想着他是喝多了，没再多说，从卧室拿了条毯子扔到了布鲁斯身上。
第二天起来，绘里很意外，按说这时候布鲁斯准会屁颠屁颠地在厨房做爱心早餐呢，今天他还蜷在沙发上。绘里走过去想看看他是不是病了，蹲下时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电脑，电脑从睡眠中苏醒过来，屏幕上是昨天直播结束的界面。绘里顿时明白了，站起身来，心里偷偷地笑。
“你还记得那个芥川吾郎吗？那个家伙天天跟我们炫耀他妻子做的饭如何如何精致如何如何好吃呢，昨天还分了他的便当给我们尝，确实不错呢！”绘里站起身来边说边往卫生间走。
“妻子？他结婚了。我的天，我吃得哪门子醋。就是演员正常的身体接触，我怎么会那么心胸狭窄呢。”假装还在睡觉的布鲁斯闭着眼睛想。
他蹭的跳起身来说道：“开玩笑，能比我做的还好吃。”说着就进了厨房叮咚哐啷地做起饭来。
吃饭时候，布鲁斯情绪格外高涨，绘里呢开启了一贯的无视模式。出门前的告别吻也似乎比平常更用力更深情。去剧场的路上，绘里对于布鲁斯为自己吃醋这件事，觉得很甜蜜，想到布鲁斯那略滑稽的样子，又忍不出笑了出来。
落在日本的蒲公英（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