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分在了一所农村学校,后面一座山,前面一条河,河上一座桥,学生每次上学都要经过那座桥,那座桥说不清楚它的历史,它也算任劳任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让学生踩着它的背去上学。我在那所学校教书四年,桥也被我蹂躏了四年。
那会,我带两个班的主科,兼一个班的班主任。许是年轻,每一天使不完的劲。晚上十点查完寝,还要批改作业备课,常常忙到晚上十一二点,第二天照样精神抖擞地早起。然而我也有无聊的时候,就是周末,学生回自己家去了,学校很多老师都有自己家庭。我这个单身汉不忍心打扰,则显得落寞。“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时间一久,便觉无趣。于是我常常穿过那座桥,去河边钓鱼。
河水澄澈,水中的鱼依稀可见,有阳光时,影布石上,别有一番风味。其实,我对钓鱼并无多大兴趣,只是在房里待久了,换个地方而继续待而已。所以一天下来,能有两条鱼进篓子就不错了,天快黑时,没地方吃饭,于是问学校的老师还有没有饭,只要一说有,就不客气的去别人家里,蹭饭吃。只觉得那会的人很好。
不过令我难忘的要数学生周日下午返校时对我的馈赠。学生都是农村的,回家后他们大都要干农活。于是,周日学生返校,我的桌上便时常多一些家里自产的菜,一根胡萝卜,一根卷心菜,半个红薯,量不多,但够我吃上一两天,最初学生会在菜上贴上自己名字,后来我在班上强调不要再拿菜后,学生依然会那,只不过不再留名。看着这些孩子那样有心,我觉得不好好工作,对不起他们,这些孩子基本上都是农村孩子,淳朴实诚。要记他们的名字,至今我依然记起,杨贝、韩梅、吴柳……可如今已不知道他们都去那儿了,要算年龄,他们也快四十岁了。真是岁月匆匆,恍如隔世。
记忆里,一个叫平的男生,长得矮小,黑黑的头发一茬一茬,脸上经常是黑里透白,黑估计是很少洗又或是胡乱一抹,白估计是鼻涕留在了脸上。可是就是这个男生却是令我终生难忘。
那是腊月二十二,天气很冷,北方呼呼的刮,五天一次的集市却很热闹。快过年了,大家都想趁赶集置办年货。下午五点的时候,我正欲出门,便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我打开门一开,我都很惊讶,原来是那个叫平的男生敲门,平带有几分羞涩,肩上背着一袋东西,脸还是那张脸,不过衣服却比较干净,我们那里一般都会在过年时孩子买一件新衣服,投个好彩头。这时外面的温度已近零度,树上结了一层薄薄的一层冰,北风一吹,树枝“哗哗”的响。迟疑间,我叫平赶紧进屋,他支支吾吾不肯进来,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蓬松,黑黑的脸,那是常年太阳下劳动留下的痕迹。见了我 ,这位三十多岁的农村汉子,赶紧走过来,结结巴巴地说:“老师您教娃辛苦了 ,这是自家种的豆子,反正也吃不完,顺便给您带几斤,过年磨豆腐吃。”
我一听说是给我带豆子的,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