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清冽望海雨
文化的生活离我们远,我们大都只活在了科学里。泥土和绿树人们不再去在意,钢筋和水泥也整日的被厌恶。早春叫的是挖掘机,仲夏鸣的是车笛,秋天的果实在超市里,冬天的白雪熬不过朝夕。太匆忙以至忘了在文化里呼吸,太“务实”以至忘了在文化里诗意。谈点理想,无外乎将来的功绩,规划点未来,也就是拥有多少财力。经济的增长是以怎样的代价,先辈的心血又是如何的被扭曲,灵魂在哭泣,灵魂窒了息。
革命时期,血是烈火,能引燃下一批柴薪。革命时期,文字是刀子,能刮下敌人的血肉。革命时期,人是一束光,能烧灼出刺目的印记。承载着历史的是人类的尊重,保留下痕迹的是死一样的静寂。静寂以肃然,静寂以真实。在时间搜捕下侥幸存活的幸存者,于寂静处给予一切。不因曾经的过客而荣幸,也不为陪伴者的逝去而惋惜。在新式建筑中,毅然保留着原有的面目,百年一样的着装,百年一样的气质,百年一样的倔强。
尚有些知觉的人向他们询问,他们不说,言语远没有事实更有说服力。他们从不吝啬所有,甚至是身体还有灵魂。大可在那些呕尽心血的身体里穿梭,找那一切的真实。书本先生给我们道理,而他们给我们经历。康有为提笔写信,沈从文猫腰拾笔,梁实秋轻啜凉茶。在他们的身体里,一个台阶都有故事,一张桌子就是一个传奇。
作别了故居的“名人”,于细雨蒙蒙中向他们致敬。辗转于他们过客曾经走过的街头巷尾,迷乱了去处,又哪里是归途。心头迫切,却又逢上天有大雨。想也是当时过客一般的心情,于陌生处,于昏沉处,寻了一家书店奔去。那里确有方向,那里定然是有出路。
万幸于此间繁华处寻了个沧桑破落民国,民国的装饰,民国的书籍,民国的友人。他那两三个洋楼,一两把竹椅,却怎也不敌他阁楼一处,雨窗一口。一口深井似的窗扉,窗外是近海的细雨,窗内是一杯清茶木椅。海势连上天气,朦朦胧胧,压盖了大半个海口栈桥。近里却是稳若泰山的豪气。嘬一口清冽褪去暑气,望一杯掌间海雨,何处是人间六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