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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笼红,喜庆中带着远方游子悠悠思乡之情的名字。每年的十一二月份,元旦新年来临前的大连总会有一场初雪从半阴半霁的天地间飘落。这个时节,有一种被称作“灯笼红”的小虾,会在渤海湾形成密集的虾汛。
与“灯笼红”虾的初相识,是在家附近居民区旁的一个早市上。有一对被称作“大乔”“小乔”的姊妹俩,常年在那里卖旅顺龙王塘的小船海鲜。名如其人,姊妹俩身姿窈窕,面容姣好,尤其妹妹,笑起来两个浅浅的酒窝,春风荡漾。一下子就拉近了与顾客之间的距离。赢得了本就邻里熟络的老旧小区的大爷大妈一众粉丝。
“灯笼红”虾不像别的虾,煮熟后才泛红。一筐筐摆在早市上的“灯笼红”,周身微红。而且愈新鲜,愈是活蹦乱跳的,便愈是从内向外透着半透明的淡红。就像节日里亮了一个晚上,在渐明的晨曦中,只剩一团剔透晶莹的光的那枚大红灯笼。
“灯笼红”虾是一种小型虾,最大不过中指大小。十几块钱的价格,在野生渔业资源日趋枯竭的今天,算是亲民的价格了。其肉质鲜、嫩、微甜。扒虾仁佐以肉、白菜或韭菜,是过年时上佳的饺子馅。
生长于海边的人,对海鲜有一种近于痴迷的热爱。尤其作为菜市场主力军的中老年队伍,对满载渤海湾新鲜海货的小渔船,还有一种怀旧与期待的情感。一筐筐海货,就像一个个装满惊喜的谜团,哪一筐里若是发现了不常见的鱼虾,马上会引来一片“啧啧”的惊叹声。
稀有贵重的鱼虾,等待着属于它们的个别顾客。最适合普通百姓的,还是在筐中弹着身子直蹦哒的“灯笼红”。它们被一袋袋,三斤五斤地拎回家。扒虾仁,挑虾线是个需要耐心的功夫活。但它已成为准备过年的一系列仪式里不可或缺的一件事。想着年夜饭上家人吃着咬一口爆满鲜汁,热气腾腾的三鲜饺子的幸福神情。是要好好感谢这朴素,大众又喜庆的“灯笼红”的。
小时候对于虾的认知,应该来自于走街串巷吆喝着卖虾皮的小贩那里。那时候的虾皮不像现在这样大小划一,整齐鲜亮。与其说它是虾皮,倒不如把它称为小海货大杂烩。之所以这么称呼它,可能是因为大小不一的虾皮占了较大的比例的缘故吧。
儿时的冬天,晚餐的下饭菜以各种咸菜为主的。农村的孩子是不懂得挑食的,贫穷和疯跑让每个孩子都对能把肚子填饱的食物充满了渴望。
即便如此,我还是对只有千篇一律下饭咸菜的稀溜溜黏糊糊的苞米粥充满了厌恶。忘了什么原因,一大盆苞米粥盛出来,上面那层先变得略硬的饭皮,成了我的专属。一次贪玩回家晚了,家人已经开始吃晚饭,我的饭皮自然也就没了。于是撅着嘴耍起了小脾气不肯吃饭,妈妈又骗又吓,告诉我天天吃饭皮,脸就会像饭皮一样粗糙,才把我哄好。
数九寒冬,接近年根。走街串巷的小贩多了起来,不知哪一声“虾皮喽!”打动了母亲。一小碗让饭桌四周都充盈着海鲜诱人味道的虾皮,便摆在了我和大姐,二姐三个小脑袋的中间。即便是有了这鲜味下饭,那吃腻了的苞米粥,也变得香甜可口了。
那碗虾皮,在我们眼里,是装了远方一整个神秘的大海的。除了颜色不一的碎虾,挥舞着赤红色钳子的是现在说的嘎嘣虾;断了头没了尾的一块小白肉应该是俗称“高粱叶子”的碎鱼块;只剩一层硬皮,指甲盖大小的小螃蟹;偶尔还会有一种扁扁的,叫不上名字的海虫……我们惊叹着,撅着屁股把这些“海鲜”在餐桌上摆成各种阵型。
有一种两个黄豆粒大小,被称为“五劲”的小乌鱼,因其肉质劲道、鲜香,最得我们欢心。偶尔得到一枚,必大呼小叫“快看!五劲!!”并用筷子夹起绕桌炫耀一周,不到最后一口饭,是不舍得放入嘴中的。
偶尔哪次运气好,发现一只浑身像大红灯笼一样彤红的“大虾”。惊喜对于那时的我们,应该不啻于中了什么大奖。那是不能轻易入口的,必在手中把玩到看不出虾形或是不知放到哪里找不到了为止。
长大后再也没见过这种猜盲盒一样的虾皮,吃虾皮便似乎缺少了一份期待。儿时的我们都期待着外面的世界与未知的明天,而今天更希望的是守住眼前这份如水的平静。
又到年末岁终,大红的灯笼又要在节日里高高挂起。“灯笼红”虾也应节如期而至,鲜活,鲜红地逗引着人们揣着喜悦的心情将他们带回家,也将那份踏踏实实,岁月静好的幸福一起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