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大家读《关雎》,我观多数发而为文的,同质化较为严重。也就是你如此我也如此。这不是不可以,但至少在我个人看来,不是一个好现象。所以,斗胆提个建议。只是建议,并非定法。
窃以为无论读什么,先找准自己的位置,读《关雎》亦是如此。也就是我自己是做什么的,需要什么,则往什么方向去努力,至于他人之说,终究是他人之说,甚至于所得是否完全学术性的准确或广为人认同,倒是其次。
譬如我自己乱读书,但我日常最多之事,乃是写。则我的位置在写,如何读《关雎》而启发我之写,于我而言,是件颇为重要的事情。于是,我便如此读——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情无所起,乃借雎鸠兴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笔定。)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雎鸠在洲,荇菜在河。写雎鸠,便是君子淑女,写荇菜,便是好逑之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君子之好!明明在写君子,句中偏偏是淑女,可见好逑不假。)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君子之思。)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君子思状。)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求无所起,乃借采荇菜起之。思之不得,则出好逑之法,理所当然也。)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君子之求!明明在写君子,句中偏偏是淑女,可见好逑不假。)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再接一笔,采荇菜之法,不止一端,君子之求,亦因之而变。)窈窕淑女,钟鼓乐之。(君子之求!明明在写君子,句中偏偏是淑女,可见好逑不假。)
以上,君子好逑,是其主。一切求法,主之辅也。明明在写君子,句中偏偏是淑女。君子之心,在淑女也。可见好逑不假,好逑如此,则君子淑女,难分难离也。凡写一情,必触一物,事未必有,然情传矣。君子之好、君子之思,君子思状,君子之求,人之本欲,民之绵延也。人其本也。人其本,自然《诗》三百之首。
如此,我便只看其行文,以启发我之行文。必有所得。一切法,无论何法,以读书之人为主,若以他人为主,无论如何,算是白读。三千年来,读《关雎》之人,何止千万,所作著述见解,何止千万,欲从他人之见而得己意,怕是非得砸了手机苦读数年不可。
世事难料,并非前人说尽,自己便束手无策。以上不就是有策可循么?譬如《关雎》明明写的是君子之事,所思所行都是君子的角度,但你看他词句之中,除了首句,何曾出现过“君子”二字?满篇都是“窈窕淑女”四字。不正是笔无处不在地表现“君子好逑”四字么?不正是无处不在的表现君子所好之纯之深之热烈之刻骨铭心么?你爱上一个人,虽然思念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你同人谈话的内容你脑海中所想的,不就是你爱的人的名字和身影么?《关雎》行文,时刻不忘了自己所要表达之主题,而且表达的那么高明深刻合理。那么我在以后的写作过程中,是否可以借鉴这种以另一个角度不动声色地表现自我角度或者全部角度的意象的方法呢?
我想是可以的。
所以,多做思考,不是坏事。但思考之前,先找准自己的位置,观之者《关雎》,得之者自己,方是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