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天是灰蒙蒙的,却并没有下雨的迹象。
我站在露天剧院的门口,有点茫然。
这是女星阿尔法的音乐会。我和朋友夏、秋坐在第一排。T形广场的右侧一等座,视野清晰,近视眼也能看清舞娘的白色胖次。
阿尔法是喜剧电影走红的谐星,长相着急,中华田园范十足。我此时此刻的感受,和这场音乐会一样,不知所谓、带着某种忐忑又期待的小不安。
五百人的会场内,座无虚席,看不见的观众们熙熙攘攘,场面拥挤又空虚,空气里飘着窒息而朦胧的雾气——就像是早八点地铁里才会有的湿润的二氧化碳。
不知何时开始的演奏,五个(或者更多)的仕女样的年轻姑娘,拉奏着不知名的管弦乐器,空气中划出肉眼可见的次声波长,在寂静又躁动的人烟里穿梭,令人心悸又不可自抑地发生共鸣。那是带着矜持的放/纵,是自律的荡/妇。
前奏已在一片无声中结束,气氛却被点燃,如同粉尘爆炸那一毫秒的电光火石,不自觉屏住呼吸。等待,高潮到来核/弹爆炸宇宙毁灭。所有的人屏住呼吸,只闻响彻云霄的心跳此起彼伏。
这一刻,阿尔法出现在舞台中央,她的衣袖里伸出长长的细管,细管像是狡黠的灵体,迅速窥探定位,缠缚住那几个仕女乐师。定睛一瞅,那些细管子是橙红色的,牢牢地扎入乐师的脑皮层、脖颈肉和手腕处。
可能只有半分钟,可能一刻钟,除了细微抖动的橙红色细管有韵律的浮动着,时间禁止在会场上空,场内一排排塑料椅上虚浮的人影泡沫般一个个破灭无踪,只剩下我、阿尔法和渐渐形销骨立的乐师们。
阿尔法转过头来,一片灰茫茫的天地间(包括那些灰色的人、灰色的琴、灰色的天空和大地)她张牙舞爪地收回了橙红触角,乐师如同泄气的皮球,五张人皮羽毛般飘落在舞台中央。
阿尔法的眼瞬间锁定了我,目光交汇的瞬间,有什么事情混乱又清晰了起来。夏和秋的脸变成了其中的两个乐师,我变成了阿尔法。我感知到触角里汲取的源源生机,也感知着体内枯竭的渴望和急切。
「噗」又一张人形飘落在过道里。
她转过脸,那张脸上写满了餍足。细小的橙色的皱纹爬满她的额角。她叫阿尔法,阿尔法永不餍足。
在这被吞食的梦境中,彼之灵魂随着血肉的吸收成为精神养分,被融合的最后时刻,通感了掠夺者的视角,来不及原谅和愤怒,一切销噬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