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些人是不可以念及的,一旦念及就似故人到来。
有些人是不可以触碰的,一旦触碰就会粉身碎骨。
这个夏天终于在一场豪雨过后即将落幕。昨天的那场雨,下得特别触目惊心,像是夏天惹怒了它似的,这场雨把全部的不满都发泄出来,雷电将夜空劈出一道道白隙,不小心见着缝隙中漏出来的光,整个人仿佛触了电,汗毛瞬间竖立起来。
这场豪雨很久没有下得这么痛快了,痛快地豪爽地下一场,也算是对夏天有个真切的交代。今年夏天好像没有还没下过这样的大雨,所以夏天恣意的温度在这个时候还不肯退却半步,卷起一层层一叠叠的黑云,把风收藏包裹起来,闷闷地闷闷地非要闷出一场大雨。
这样的雨,要么不落下,落下就倾泻而下,天空凝结出一滴水,一滴水瞬间化作一片雨,一片雨犹如人的情绪无限地蔓延开来。这个夏天的这场雨就是这样,这样的雨落在快要泛黄的梧桐树的叶片上面,梧桐树不会再无故落泪。秋天以迎接的姿态接受着这场大雨的洗礼,季节开始酝酿自然的更替变幻。
【2】
在豪雨肆虐的时候,城市依旧忙碌,高速公路上有车辆行驶着,只是行驶的汽车开动得犹如爬虫,行动十分缓慢。卞女士只好将车停在路边,接受这场雨的宣泄,这样的宣泄恰似她心中的一场期待。
“喂,雨下得好大啊,我可能赶不到了!”卞女士拨出一个电话说道,全身被巨大的疯狂的大雨的包围着,汽车的双跳灯模糊的跳动在疯狂的风雨中。
“是吗?慢慢来,注意安全。我们等你。”话筒里传来回答,背景的声音显得有些嘈杂,卞女士最想听到的声音却没有听到。
世界瞬间仿佛都静止下来,卞女士翻动着手机里的朋友圈,朋友们已经晒出一起相聚的欢乐场景,她的眼神落在屏幕中若有所思,往事在脑海历历起伏。“20年过去,大家依旧那么欢乐,真好!”卞女士的嘴角扬起一丝浅浅的笑意,给朋友的分享点赞留言。
过了一些时候,雨势依然没有丝毫减弱,雨刮器疯狂地摆动,透过已经无法看清的车窗的挡风玻璃,卞女士咬紧牙关试着再次发动汽车,给自己一个鼓励,“一定行的!没事。”汽车终于冲破豪雨的障碍向前行驶,双跳灯淹没在疯狂的大雨声中,有一条惊人的雷电直接穿透卞女士的车顶……
【3】
豪雨下得正酣的时候,正是杨小姐的聚会达到高潮的时候。房间里音响的舞曲声响放得比外边的雷声还大,一个偌大的包厢挤满了横七竖八一大群人,有位小年轻坐在桌子上岔开大腿,抓起酒瓶就豪饮起来,喝得满嘴喷酒,酒瓶扔下,小年轻讲话的声音说得特别响,生怕在场的人听不到他讲话,桌面上吃剩的蛋糕一片狼藉。
“听着,大家听着,杨小曼,生日快乐!我爱你!”这个红脖子的小年轻,突然闪身跳到到桌子上,拿着话筒大声地说着,掌声一时雷动,杨小姐似乎无动于衷,只是与一旁的另一个人微笑地说了一句:“这个小屁孩!”然后抓起一瓶酒,朝空中喝了个干。
“瞧,这帮小子,年轻真好!这个世界是他们的。”杨小姐流露一丝淡淡的哀伤。如今经历了婚变,纵身商海的她,依旧美丽的脸庞早已经退去当年青春的羞涩,经历过一场又一场人生起伏,这样的场面在她心里实在不过平常。
杨小姐看着这帮小年轻的欢腾吵闹,既没有多少欢喜,也没有多少反感,而有一种莫名的淡淡的哀伤袭上了她的心头。她让在旁的人为她点燃了一根烟,在她吐出第一口烟圈的时候,烟头的一颗星火在她纤细的指尖轻轻滑落,落在地毯上变成了一粒灰尘。
“来,既然来了,让我给你唱首歌听听!”杨小姐温柔地对在旁的人说。
“什么歌?”在旁的人问道。
“大悲咒!”杨小姐不假思索地说道,伴奏音乐已经响起。
【4】
当夏天热的出奇的时候,天空等待一场豪雨的来临,因为雨来了,天气就凉快了。天气凉快了,人就安静了。人安静了,世界也就可以是自己的了。就在这场豪雨落下的时候,夏天终于卷起行囊准备告别,秋天丰满的收获终将带着忧郁的眼神一起到来。
卞女士的车终于没有开出多远,雨一直下,下得浇灭了她心头全部的激情,下得吓退了她仅剩的一点勇气。卞女士这场出行是要去见一个人,一个好久不见又不得不见的人,以了却心中多年的挂念。
如今已是美容界一位顶尖美容师的她,身材超群,气质卓越,风采依然,她今天鼓起勇气去参加朋友们为他特意举办的一场聚会,竟然被这场大雨破坏了。不得不见的人看来是见不到了,卞女士只能将一席精致的装扮连同两片妩媚的红唇收藏起来。
等到这场雨不再下,已是深夜时分,聚会即将落幕。卞女士的手机的电也已用尽,没有人可以与她取得联系。如今依然单身的卞女士,白天在一座一座城市之间穿梭忙碌,总为装点他人的美丽而忙碌,自己的美丽已多年没有人欣赏。她总自自然然,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精彩着不顾一切。
杨小姐的生日聚会进行到了深夜,当他们终于停下欢闹与歌唱,准备一起去宵夜的时候,杨小姐看到街道上大水横流,惊奇地顾自问道:“刚才,下过大雨了?”没有一个人作答,在旁的人也是一脸懵逼,她仰面朝天大声地向夜空喊了一句:“真他妈的,不是雨!”
【5】
人有时候并非一定要见,只要念及,就可以灿烂芳华。人有时候也并非一定去触碰,一旦触碰,就可能面目全非。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确定,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内心,是不是还那样悸动,见到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还那样期待,深入一个人的时候。
有道是,君是君,我是我。君是山,我是水。我愿一江春水绕山向东流,君是否在春天的时候为我带来漫山遍野的映山红。我举杯邀月,在月一年之中圆得最圆的时候,君是那位仙宫中的君王吧,飘逸的眼神可以穿越几个世纪看到我频频的举头。
又道是,君是君,我非我。君是大雨,我是夜色。我将自己丢失在一场大雨之中,一只鞋子被雨水冲走不见了,雷电带走我的惊恐,我化成夜空的星光点亮来时的路,看到我的那只鞋子在雨水聚集的水面上漂浮。
何日君再来,来到我们初见的地方,纵然光阴交错,时光变幻,我们不曾老去的容颜,我们一直倔强着的心胸,我们一直高昂着的头颅,从来不会被大雨冲走,掉落岁月在我们脸上沉淀的颜色。君是君,我是我。君若非君,我亦非我。
有些人是不可以念及的,一旦念及就似故人到来。
有些人是不可以触碰的,一旦触碰就会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