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骆驼祥子》,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当看到一个有志青年在社会的重压下,在环境的影响下,在自己的坎坷命运经历下慢慢堕落成最后那幅得过且过,善恶不辨,混吃等死的样子时,我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就像封面上那句话说的:“有些人仅仅活着,就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我忽然觉得人生的最大悲哀不在于漫无目的的活着,不在于找不到奋斗的方向,而在于当他尝试了所有的努力都无法得到回报后的心灰意冷,在于他费尽千辛万苦的成果被无情摧毁后的一蹶不振,在于他看透现实的惨淡不公后的自甘堕落。我们也曾和祥子一样怀抱着自己的梦想,我们也曾那么笃定的去追问人生的价值,但当现实一次次地摧残着你的生存时,你还会不忘初心吗?你还会恪守那善良的本性吗?
可是,尽管如此,我仍然想说,无论何时,你的人生是属于自己的,当你明知看不到希望却仍然择善固执,仍然不放弃努力,这本身就是一种成功!
老舍笔下的祥子,是那个时代贫苦人中的一个代表和缩影,起初的他,年轻壮实,有着青年劳力人的韧劲,他和普通的拉车人一样,拉车挣钱,不过是为满足生存所需,在茫茫世间找一条活路。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没有得过且过,没有各种不良嗜好,他有自己的梦想,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挣钱买上自己的车,成为一个真正的拉车人。
经过不断的努力,他终于买上了自己的车,眼看着努力有了结果,生活慢慢走入正轨,却因为他的一次贪心,为了多挣几个钱,拉车到没人敢去的军事管制区,被军队的人抓走。自己的爱车被没收,他也被抓到了偏僻的山村。几经波折,他才终于逃了回来。失去爱车的他,只有又开始租车拉车。但他仍然不辞辛劳,辛苦攒钱又打算买车。但当他好不容易攒到几十大洋,却又在给一户人家拉包车时被特务敲诈了去。生活的不幸慢慢袭打在他的身上,他逐渐发现自己距离买车的梦想越来越远。
后来的一切也都渐渐超乎了他的意料,他不情愿地和虎妞结了婚,经历了婚后的鸡毛琐碎迫不得已,经历了虎妞的难产而死,经历了给虎妞送葬后的一无所有。仿佛老天非要跟他作对似的。于是,在历遍种种不幸之后,他的心态开始慢慢变化了,他不再有当初的昂扬斗志,他感到了无助,他感到了努力没有意义,他发出了呐喊:“车,是自己的饭碗,买了又丢,再买又再卖,三起三落,像个鬼影,永远抓不牢,而空受了那些辛苦和委屈。”生活把他压垮了,此后,他不再抱有希望,他开始变得得过且过,变得自私自怜。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无牵无挂,纯洁,要强,处处努力的祥子了。作者在书中描述到他的心态转变:
“越不肯努力便越自怜。以前他什么也不怕,现在他会安闲自在:刮风下雨,他都不出车;身上有点酸痛,也一歇就是两三天。自怜便自私,他自己的钱不肯借给别人一块,专为留着风雨天自己垫着用。自己比一切人都娇贵。越闲越懒,无事可做又闷得慌,所以时时需要些娱乐,或吃口好东西。他心里永远有句话:‘当初咱倒要强过呢,有一丁点好处没有?’这句话没有人能够驳倒,没有人能把它解释开;那么谁能拦着祥子不往低处去呢?”
这大概也是大多数不幸的人努力落空后常有的变化吧。
后来的祥子,就这样慢慢地开始颓废,开始自怜自哀。他也有过改变,在他偶遇虎妞的老爸刘四爷,辱骂了他一顿后,因着内心胜利的欣喜,他想到了振作起来,他想到了曹先生和小福子。曹先生是在他接触的所有人中唯一正直的,值得信赖的人。小福子则是最合他心意的女子。当初,虎妞去世后,小福子有过嫁他的表示,但祥子拒绝了,作者写下了那时候祥子的无奈:“爱与不爱,穷人得在金钱上决定,情种只生在大富之家。”此后他就一直未和小福子相见过。直到这个时候,他似乎可以不顾一切了,他想起了小福子。他去曹先生那里找到了工作,也给小福子找到了工作,他计划着他们的未来。可是,世间事往往是事与愿违的,不幸的是,这个时候他得知小福子已经死去了。他唯一的希望落空了,他内心的倚靠落空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找不到人生的意义了,他开始彻底走向了堕落。他开始偷奸耍滑,开始死皮赖脸,开始骗钱,甚至开始做特务的走狗,出卖人命。他不再是曾经那个善良自强的祥子了,不再是那个斗志昂扬,不畏风雨的拉车夫了。他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坏人,他把自己埋葬在时代的风影里任其自生自灭。
这就是祥子的人生,他的经历,他的心态转变让我们唏嘘不已。从积极向上到堕落自甘,从心怀梦想到苟且偷生,他让我们感受到了“哀莫大于心死”的悲痛。
我不知道怎么评价祥子,他的抉择,他的所为,是来自于他生活的苦难经历后的不得已,是希望落空后的自然选择。我们能说什么呢?就像作者书中写道的:“经验是生活的肥料,有什么样的经验便成什么样的人,在沙漠里养不出牡丹来。”人生的经历和环境对人的影响力有时候是我们无法估量的。但我还是觉得,无论如何,人还是应该恪守善良的底线。祥子原本是可以在曹先生家里重新开始的,哪怕小福子不在了,他还是可以重新生活,他大可不必选择堕落。
诚然,每个人都渴望成功,每个人都有梦想,但有时候现实就是那样的残酷,就是那样让你不得自由,让你在触碰希望时轰然破灭。而正因为这样,那些在看不到希望的现实中仍然坚持善意,坚持努力的人,是那么的可贵,他们抵抗住恶意,他们不放弃自己,他们择善固执。这本身也应该算是一种成功。不是吗?
时间和经历常常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改变着我们,但不论怎样,但愿我们都不会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