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昨日的鞭策,印证今日更糟的自己。
年少时也曾自卑过,但那也只是一时,只要放学回家戴上耳机,沉浸在动漫、电视剧、小说、音乐的世界中,便什么都忘了。
现在,任何的外加娱乐也不能真正的打动我的心,看什么都觉得幼稚,多了份挣扎,苦痛挥之不去愈发沉重的现实。
敏感。
看什么都觉得敏感,尤其是年近三十却该有的一样都没有的时候。
每天的生活就挺苦闷的了。这时,高中微信群里闪出一条:
【过年了,外地工作的同学也该回来了,我们同学聚会吧。】
轰!
对我来说顿时犹如五雷轰顶。
即刻拉起了海啸一级警报。啊同学会啊
两年举办一次。
每次卡在过年后的几天,大家都回来能勉强凑齐的时候。
欢乐、热闹、跟嘉年庆似的,这才是同学会的标准配乐,可对于我来说,这样的日子,才维持了两次。
一次是到外地上大学,刚上大一过年回来那年。
那年,不管考到多烂的三本,只要考到外地,回来都能炫耀一把,炫耀炫耀那儿的风土人情,个个都能成为旅游专题简介的大师。
编和真的成分傻傻分不清楚。
那时的我们真是真真的快乐,那么的年轻,有无数的机会,无限的体力,好不容易逃脱高考牢笼的我们,逃脱未成年家长束缚牢笼的我们,敞开肚皮可劲儿地喝,不醉不休。
至少,那时的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却没完全独立,至少我们属于自己。
第二次还算愉快的同学会,是在大学刚毕业刚找到工作那会儿。
我这人没什么宏图大志,便在外地凑乎地找了份工作,当时还算顺,毕竟周围同学没找到工作的多得很,像我这样能找到的已经很不错了。
重点是,在、外、地。在、大城市。
小城市的家长在孩子当时的那个年龄,有60%以上希望孩子留在大城市工作,光耀门楣。即便我混得是一个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三流小公司。
拿着时有时无的微薄薪水,简直就是穿着正装的农名工。不,甚至连农名工大哥还不如。
农民工大哥讨薪的时候还能团结在一起,去劳动局告一告,偶尔还能上个新闻闹一闹。
而当时的我,只能是个独立的个体,连个想团结的对象都没有。
不想干就滚蛋,这是业界默认的法则。在外地苦闷的我。
回家摇身一变,竟成了个出息的,表弟表妹围坐在我身边,听我讲那关于大城市的梦幻故事。
而年后的同学会,我也成了解决大事的那一个。
那年的同学会,人出奇地少,相聚起来也不过十几个,但气氛还算舒服。
我说得舒服是我自己认为还算舒服的基础上,我是个经常愁苦的人。
那年同学会也多多少少弥漫着这些气息,大家都有丝对未来的迷茫,而那些没来的人,便直接去忙了。
伤感,感伤自己真真正正的已长大。女同学更甚。
感叹自己不再青春,接着我们便会抱团安慰道,没关系,我们都还年轻,要是真喊老的话,让三十岁的人怎么活?
结果,晃着晃着,真到了三十。怎么活?
但是虽然也迷茫,也对未来感到不安和恐惧,但却没那么的强烈。也许。
是大家都在愁苦这件事,我的愁苦听起来也就没那么孤单了。
就像若是世界上的人都得抑郁症,那抑郁症还会存在吗?
2
真正的愁苦,是大家都很幸福,唯独你很苦。
仿若高考时落榜的那种感觉,完了,我掉队了,大家都在幸福地前行,只有我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完了,只有我一人这样,我该怎么办,孤独,迷茫,怎么办?
尤其是当身边大多数同学都已结婚,生子,我的这种窘迫感尤为强烈。
我甚至连续好几个夜晚都梦见高考做卷子,拼命地答题拼命地答,感觉好累。
特别是当我终于鼓起勇气辞掉大城市那份烂工作,回到家乡找了个薪酬依旧不高,但花销少的工作,接着家里人着急慌忙地安排我相亲时。
我,看到了,我第极限。感觉未来就被定死了,过着没有希望的日子,虚度光阴。
但光阴这东西,虚度好度,不都是度,还是思考眼下的事最重要。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怎样还算舒服地熬过同学会。
26岁以后的女同学聚会的话题不外乎相亲、结婚、孩子。
三十岁左右的女同学聚会的话题,就直接变成结婚、孩子。
问:“为什么只有女同学,男同学去哪了?”
答:“我当时读的是文科班,当时班里男生算着脚趾头也不超过九个,经过岁月的洗刷,该去哪就去哪。”
今年的标配就是几乎人手一个萌娃,豪不夸张,因为那些没孩子的都在外地混,没时间回来。小城市的到了我这个岁数当然结婚。所以娃多很正常。
终于,在最后捋睡了自己的思想工作,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同学会出发。哈~~~
3
同学会的海啸三级警报,黄色预警。
‘人刚离都找着下家了,你还在干嘛呢。’
这是我第一次内心的呐喊。
晓玲是我们高中时的文艺委员,学舞蹈的,毕业后回家乡当舞蹈老师。
由于长得漂亮,气质也好,便很早的结了婚。
不知为什么,就是没孩子,后来年十月份,听说她刚离,于是晓玲便成了我同学会拉拢靠近的首选。
“最近忙啥呢?”“就是舞蹈班的那些事。”“你呢,你最近忙啥呢?”“哦,也没啥,就是班上那些芝麻大点的小事。”
接着,我俩就。“............”相互沉默了一会。
其实本来上学的时候,我俩就不太熟。
也没太多共同语言。
今个愿意和她聊聊,是我自以为的有共同语言。比如,伤感、忧愁、失落什么的。
愁苦的话题,但她接电话的瞬间,我便失望了。“喂,亲爱的。”
晓玲电话外叫的是那个甜,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手机,声叫一个大,一点保密性都没有。只听电话里那男的用令人呕吐的宠溺说:“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你了。”
呃~~~~
接着旁边七嘴八舌的已婚妇女就会三两个聚在一起议论她道。
“哎,你们听说没,晓玲是因为外遇才离婚的。”“啊,真不要脸。”“上学的就感觉她很骚。”
“啊,是呢,我也觉得呢。”这句话是我说的。
很遗憾,我也加入了讨论,因为能和大家取得个共同话题不容易,我不想错过。
从以前到现在,女人之间一起说别人的坏话最能加深感情,当然,仅限于卑劣的女人。
人类的劣根性,卑劣的我。
同学会的海啸二级警报,橙色预警。
‘那个过着任何人都羡慕的生活,轻轻松松笑谈只要做自己就好,我的人生挺顺的女同学’
芯颖是个我们班唯一一位全班同学都佩服的人,重点名牌大学毕业,却坚持回乡创业。当时我们大家都不太看好她,觉得,完了,一个人才栽到自己手里了。
谁知没过几年,芯颖竟凭借自己的努力,发了,成为全省进级前十的女企业家。
当大家问她,是如何打拼做到今天这步的,她却轻松地说: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其实我这一路也走得挺顺的。”
这当然不是大家想听的答案。
大家想听的是芯颖描述她如何艰难地走到这一步,这样可以满足大家‘我不想受那苦,所以我不富,但我快乐的心理’。
但芯颖并没给大家那样的几乎,她活得乐观、开朗、自由自在快乐得超越我们所有人。
于是乎,便有人故意在背后编排她太能装,死要面子。
接着又有人开始那她的情感说事。芯颖到了这个岁数也没结婚,和我一样,但她有男朋友,这点有和我不一样。只不过她的男朋友久居外地。
于是乎,七嘴八舌时间又开始了。
“哎,你说两地分居感情能长久吗?”“肯定长久不了,说不定早就分手了。”“也可能是外面有小三小四了。”“天,那芯颖不是太可怜了吗?这么大的岁数了。连孩子也没有。”
“..............”这次我没有参与讨论,独自躲在个远离人群的孤独角落。因为我没脸参与,我若胆敢多说一句,她们闲话的对象肯定会转向我。
她们口中芯颖的凄惨模样正是我现在的样子。但我相信,即使芯颖真的便成她们口中的样子,也会过得很好。
至少比我要好。
“诶呀小兰,你怎么独自坐在这啊,怎么不过去跟大家聊天去,还是难么孤僻啊。”
完了,海啸一级警报,红色预警。
‘那个总用良药苦我的口的女同学’
见我落单,田芳芳即刻拉着她5岁大的女儿跑来和我攀谈。
高中起,田芳芳就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尤其是爱帮助陷入孤独迷失的‘儿童’。
高中时上体育课,有时会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自由解散休息,这时我就会选择自己躲到个没人的角落,听歌。
其实我一个人听得颇为享受,可这一幕被田芳芳看见了,在她的眼里我就是个寂寞压抑不善于社交的动物,需要她的开导及救赎。然后,便悠悠想我走来。
田芳芳是个奇怪的人,17岁的她就已满口女人经,心灵鸡汤感悟的怪物,尤其是当你展现出认同她观点的样子,她立马露出一副圣人的姿态,好像在暗示,我已参透这全世界,你听我的没错。
讲完以后,还不忘问我感觉如何,心情有没有好点,我真想告诉她没有,我只是想单纯地听歌。
“小兰,到了你这个年龄要早点结婚的好。”“不然以后生孩子会很危险。”田芳芳抱着她女儿,声色并茂地对我说。
接着她生动地向我描绘她生孩子时有多痛,有多少后遗症,但在最后总不忘补一句:
“还好这些我都挺过了,我赶得刚刚好,幸运挺眷顾我的。”
田芳芳总是能牛逼得使我的窘迫感便得愈加强烈,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商场里抢购东西,田芳芳像是里面最优秀的销售员,老远大喊,快来买快来买,降价打折仅此几件,当我真正心动想要买时,她却告诉我衣服售光了,我来晚了。
让我在没能买上衣服的遗憾中深感后悔,接着,她再发出圣人的光环鞭策我当初就不该那么做,结果什么都没做成。
一副为你好的架势。
但,说是话,我真的难以忍受她,多过一秒。
跟她在一起还不如一个人。
后记
同学会散场的那刻是我最开心的那刻。
但当一个个真一一散去,我真有种莫名的空虚。
我问自己,既然它使我那样痛苦,为什么当初我还要来?
答案,其实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对它还有些期许,想见见多年未见当初的朋友。
幻想我们还能像当初那样愉快地畅聊。可到了那我才发现,我们已无共同语言。
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让我们相隔甚远,再回首,你已在对岸变成苍天大树,而留在原地,却从未变过。
或许还由于怕被落下。如今是个赶车的社会,干什么都在赶,一步错步步错。
其实我早知道,我早已被甩于十环之外,却拼命还在赶,生怕被已经落下我的公车落下。
绝望地自以为着。
破罐子破摔地自以为着。
祈求奇迹降临地自以为着。
当我把这事诉苦给表妹听,表妹说:
“不喜欢就不去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说:“你还年轻,你不懂,现在是个人脉社会,你不去连个人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