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三章

走在熟悉的阳光下,林雪的脚步是轻盈的,每一步都像是在云朵上翩翩起舞。

林雪提前半个月就买好了车票,因为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她不能容忍她近在眼前的希望之路上,出现任何问题。

临走的头三天,高中的同学联系她一起出来吃顿饭。原本,这些事情她是从来不参与的,起初是因为自己没有多余的钱,后来渐渐地,她们也就不叫她了。这一次,是她们在上大学前的最后一顿饭了,以后她们很可能各自天涯,少有联络。

林雪早就习惯了这种被孤立,也不得不接受来自她们的同情。这并不是林雪想要的,曾几何时,她都不敢在班上和同学大声说话。曾几何时,她佯装着自己讨好每一个同学。曾几何时,她作为一个无依无靠的个体,受了多少人无理取闹的白眼,又做了多少人心情不好时的出气筒。

同学们都说,林雪这个人真是太好了。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是她原本的模样。她也想和他们一样,彼此可以平等地生气,平等地快乐,而不是在被人施舍了一支笔,以后的日子不论多么委屈都要对他笑脸相迎。也不是,因为被人施舍了一包零食,而接受她任何跑腿的差使。

总归是最后一次聚餐了,她无论如何也要去,不只是因为留恋,更重要的是因为她要找回她的属于她的平等。

她特意去澡堂里洗了个澡,还用妈妈的化妆品画了个蹩脚的妆,虽然有些不搭调,但的确比起素颜白了不少,再穿上那件被她视为珍宝的外套,镜子前的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和她们一样的公主。

她自信地出门了。要去的饭店距离林雪妈妈家差不多五公里,要是在以前,无论如何,她都会走着过去,哪怕坐公交只需要花费2块钱,她都舍不得。可这一次,她必需要打车,并且还要在下车的时候被同学们看到。

一路上,林雪透过车窗看着两旁的楼房,虽然已经破旧,却美地出奇。今日的阳光,也不知道为何,柔柔地洒在地面上,整个季节就像是春风吹过的三月。

她看着眼前掠过的一切,脑袋里想着自己的妈妈和弟弟,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更确切的说,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就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饭店到了,一切都是按照她想的那样发生的。有几个走路来的同学正好看见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她,都有些吃惊。林雪看到了他们,微微一笑掏出兜里的几张百元大钞,拿出一张给司机付了帐。

她大声地叫着他们,快步朝他们走去。

“哇!林雪,你怎么打车来了。”王小丽有些不敢相信。

“走路太累了,我家住的比较远,在城西呢!”林雪特意把城西这两个字家了重音,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告诉他们,她现在住在城里。毕竟,对于他们那所乡里的高中来说,大多数学生都是来自周围的村上,少数几个住在城里的人,就是他们中间生活优越的代表。

大家一起走进了饭店,去包房里找先到的同学会合。一进门,林雪的不一样,让她得到了不少夸奖。

大家说了一会儿开始点菜,轮到林雪的时候,她看也没看,直接点了最贵的烧螃蟹。一旁的王小丽急忙说:“这个要120块呢!别点了吧!”

“这才多少钱啊!大家好不容易聚一次会,还不吃好点啊!”林雪说得很有底气,倒不是说她真得不嫌贵,而是因为这顿饭是大家AA的。

“唉!林雪,刘培怎么没有来?”班长刘小雅忽然问道。

“不知道啊!可能是家里有事儿吧!“林雪笑着说道。

“也是,最后一顿散伙饭也不来!真不拿我们这群同学当回事儿,枉我们还一直照顾她。”刘小雅作为这场聚会的组织者,有些生气地说道。

“刘培家里困难,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小丽说道。

“林雪家里也不好过啊!爸妈离婚了,爸爸不见了人影儿,人家不也来了吗?”刘小雅的话音刚落,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林雪,林雪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难受。她只好像往常一样底下头,用沉默应对这一切。

“小雅,你说什么呢?”一位同学突然指责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话赶话赶到这里了吗?再说了,林雪又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刘小雅看了看刚才的那位同学,又看了看林雪。

“没有关系,小雅也不是故意的。“林雪看着刘小雅,似笑非笑地说道。企图让大家都听到她的大度,却又没能变得大声。

“林雪,人就是好!怎么说也不会生气!”在大家的纷纷夸赞中,菜上了。大家都开心地吃着喝着,完全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此时此刻,林雪感觉自己又变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样子。她的心里,很不愿意去做那个小心眼的人,对刘小雅的话赶话做出该有的生气,可是她却突然发现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勇气。在所有同学眼中,她依旧是那个无依无靠、可怜兮兮、不会和人生气的好人,不管她现在身上穿的是不是名牌,不管她是不是住在城里。

吃饭的过程中,林雪一直低着头。她一直心不在焉地夹着眼前的菜,多余的视线却都偷偷地瞄在刘小雅身上。看着她面带微笑地和大家谈笑风生,林雪心中的不快顿时喷涌而出。

“小雅,谢谢你三年来对我的照顾,我以茶带酒,敬你一个!”林雪站起来,端起手中的茶说。同学们看着她,其中的一些已经看出了不对劲。

“好谢谢小雪!”刘小雅说着喝掉了杯中的饮料,然后迅速转头和旁边的人说了起来。

“小雅,你什么时候走呀?”林雪紧紧追问道。

“10月9号!”刘小雅不耐烦地说。

“专科走的就是晚,真好,可以在家多玩几天。你说你当时那么努力,天天起早贪黑的,唉!”林雪假装很可惜地说道,还特意给专科这俩字加了重音。

“林雪,你什么意思,专科怎么了,你爸妈要不离婚,你能有独生子女加的那十分吗?你能考上吗?”刘小雅被林雪突然的挑衅弄地措手不及。

“小雅,你别那么小心眼嘛!我就是随口一说。”林雪笑着坐了下来。

刘小雅狠狠地摔了一下凳子,气恼地坐了下来。同学们感受到了场面的尴尬,都纷纷出来解围,他们解围的方式都是一样的,就是让林雪给刘小雅道歉。

林雪起先并没有回应,她以为这样就会过去。没有想到同学们,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她看着七嘴八舌的他们,露出了苦笑。为什么?在她被刘小雅的话赶话说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可以坚持去维护这份他们口中的正义。难道,只是因为刘小雅的爸爸是整个溪水镇的首富。

林雪笑罢,看着刘小雅说道:“对不起,小雅!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当你不是故意的,谁叫我有同情心呢!”刘小雅阴阳怪气地说道。

林雪沉默着,熬过到了聚会的最后。回家的路上,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改变,改变自己的一切,改变这所有人对她的态度。

回到家的林雪躺在床上,妈妈和弟弟还没有回家。午后的阳光透过小窗,照在她的脸上,她沿着阳光望去,刺眼的白色背后,她看到了她的未来。

住在宽敞明亮的房子里,开着自己的车子。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行走在城市的高楼中间,感受着最灿烂的阳光与微笑。

此刻的她,给自己许下了诺言,无论如何她都要让自己过上这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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