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然杂记3

剑子仙迹梦见自己死了。他看着自己没了生气的身体站在桥上遥望着远方,渐渐腐坏成一堆尘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想念他,就好像他没有来过这世上。剑子醒来的时候指尖还冰冷着。睁开眼,恍惚间他好像看见疏楼龙宿浅色的背影,然而空气里没有一丝华丽的味道。谈无欲说过他最近简直不放过任何冷到让人发指的机会提起龙宿,剑子想看来是真的。

说起疏楼龙宿,剑子仙迹可以对任何人指心发誓此人绝不会站错队,却也真心不想知道这人到底在干什么。他最近才发现自己有三件事已名扬苦境,一是穷二是笑话冷三是专交坏朋友。在墙头和八卦面前什么实力都不值一提。

天边染了一丝粉色,随后被金灿灿的朝阳冲散了。剑子已收拾妥当,在自己的后山腰溜达起来。此山南向徐徐展开至河边,拥抱着天地日月和草长莺飞,全是豁然之境的自得随意。而北向冷峭决绝直入谷底,剑子望向谷中的迷雾深处,总觉得空荡荡的是自己心里的某处。所以远离崖边,半山即可。他找个树荫,随手打了几式入门级的拳法,随着微风旁逸斜出像个孩子。若是阿九见了,必得一脸你们大人怎么这么让我操心的模样喊他认真打啦。然而剑子并没有想起阿九,也没想起执着于给阿九换心的慕少艾,这拳法的出处并不重要,他只是做了一件他需要的事情。

借着这简单的拳法,剑子想起遥远的过去,遥远到他的来处,遥远到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所有的情感都交织在一起,又流淌成无数的线索,宽如河流,细如发丝,他站在其中听那些恍如隔世又栩栩如生的面孔窃窃私语。回神时微风已停,白晃晃的阳光照得什么都有光芒。

剑子饿了,下山煮粥。

剑子茶艺了得,却只会煮粥。

傍晚,突然下了小雨。剑子站在凉亭里看大珠小珠落玉盘,没料着收万劫来了,还带了自酿的清酒。

我是来请教你一件事的,收万劫说,这个事情只能找你,听说你就是一本教科书。

剑子生出了不祥的预感,你是来恶心我的吧?

收万劫否认,对敌人一脸真诚。他说我就想知道当初疏楼龙宿差点搞死你,你怎么能不计前嫌继续和他做朋友。

剑子想这厮果然还是来恶心我的。可看对方长睫下抖动着的一丝阴霾,才意识到原来看别人被朋友捅刀是这种吃瓜般的心情。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总不能说我就是没出息地喜欢这个朋友。他只能说一堆官方的鸡汤话,什么死不是赎罪,活着才是机会吧啦吧啦的,搞得自己跟圣母一样。没想到收万劫很喜欢这一套。剑子想这个鸡汤真是神奇简直包治百病,又想这人孤独寂寞冷都要到敌人家里寻安慰,心里也软了三分。

于是剑子说你现在杀我正是机会的。

其实他想说,不是我放过龙宿,是龙宿放过了我。然而这答案更让人伤心,毕竟天下只有一个疏楼龙宿,更多的还是那些一路相逼最后被他反杀的朋友。

谈无欲最近来豁然之境很勤。此刻他来,收万劫就走了。谈无欲看那人远去,说你心可真大。

诶,我紧张的都要死了,剑子一脸凝重,说完却忍不住要笑,没心没肺的。那酒真是很好,剑子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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