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纸飞机的骄傲
01
有一种爱，是在你面前逞强，不想让你看见我衰弱老去的样子。我希望做你一辈子的巨人，为你开天辟地。
有段时间，小五一直处于低迷状态。她告诉我，她父亲生病了，状态很不好，她很担心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我逐渐意识到，在看着身边最亲的人躺在病床上连抬手都费力，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面前，所有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我只能紧紧抱住小五因哭泣而不停颤抖的身体，用我的温度给她力量。
小五的父亲在我印象中是一个有些严肃，但不失温暖的老人。小五出生时，母亲48岁，父亲50岁。小五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母亲是在四十多岁离婚了才跟小五父亲在一起的。都说老来得子是一件极其高兴的事。小五的父亲乐坏了，从此，把这辈子年过半百上天才恩赐的女儿宠上了天。恨不得把全世界都带到女儿面前，虽然他并不富有，但他愿意为了小五倾尽所有。
小五的父亲平时给人的感觉有点不易亲近，总是紧缩眉头。但只要看见了小五，脸上就像山上的野菊花一样随风舒展开，眉里眼里全是温暖的笑意。
小五读高中时就有1米67的个子，站在人群里惹眼的很。那时候我总是忿忿的瞅着比我高出一个头的小五调笑她："你丫吃什么长大的？""还不是我爸，从小就逼我多吃饭，每次都在他的威逼利诱下撑得要死。现在想想他也是为了我好，可那时我还怪他不近人情，甚至不让他去学校看我，当着我爸的面跟同学说他是我爷爷，就是怕别人瞧不起我。"小五垂下眼眸，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上高三那会，时间特别紧，学习任务又重。我们每天都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半用。小五家离学校又远，常常来不及回家吃饭。她父亲又怕在外面吃跟不上营养。就每天准时给她送两顿饭。小五的父亲当时身体不太好，但为了供小五上学，每天都坚持去街角摆摊修自行车。一看快到中午了，就急急忙忙收摊，回去给小五做饭，自己来不及吃一口。就蹬一个小时的自行车去给小五送饭。怕时间久了饭菜凉了，就用布袋子包了一层又一层。有时候到学校了，我们还没下课，大冷的天，从教室的窗口望出去，小五父亲蜷在那辆旧自行车边，缩着手，佝偻着背，把小五的饭盒用棉衣包着，紧紧捂在胸口。小五说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么冷的天为什么她吃的每一口饭都还是热乎的。
02
那天和小五聊天，小五情绪很低落的对我说，昨晚她和她妈一夜没睡，半夜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她爸不配合医生治疗，凌晨两点把导尿管私自拔了，出了很多血。她和她妈赶到医院，看到她爸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床单上还留着没来的及处理的大片血迹。她心里又急又气，气她爸为什么不听话，不好好的治疗，非得瞎折腾。第二天，她给她爸送饭的时候，数落了她爸几句，让她爸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让家人操心了，听话配合医生治疗。没想到，小五爸爸情绪激动的朝她大吼，你走，我不要你管，以后都不要你来了。小五一跺脚，一路流着泪回去了。
她泪盈于睫，沉默了一会，发来一段语音："你说，我是为他好，他生病了我也不好受。我只是心疼他，不想让他再做这样伤害自己的傻事了。为什么他就不能理解我，还要执意推着我往外走。"
后来，小五和父亲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03
我上班的路上要经过一家菜市场。有一天，我上班的时候，看见菜场门口有一个干瘦，驼着背，虚弱的老人很像小五爸爸。他很慢很慢的骑着那辆旧自行车，勾着身子，迎着寒风，很艰难的半圈半圈蹬着踏板，每一下，好像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自行车头上挂着一袋尿袋，在寒风中晃荡。残留的淡黄色液体昭示着这是一个病久未愈的老人。
车筐里放着一把刚买的青菜和小葱。老人孤独苍老以极慢的速度离去的背影与我记忆中那个极其宠爱女儿，像一座山一样为女儿挡风遮雨的老父亲重叠在一起。我的目光久久不能收回，心里很难受。
后来我跟小五说了这个故事。并在最末尾写道：其实，最深沉的爱，不是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希望你陪在我身边，陪我度过难关。而是，我不愿让你看见我躺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不愿让你看见我头发大把大把脱落，最后变成一个秃子。不愿让你看见我日渐衰老，变得越来越没用。我宁愿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难，也不愿你看见我最狼狈的样子，为我流泪。我只想做你一辈子的大山，为你挡住所有狂风暴雨。
不知道小五能不能理解我的话以及那个日渐衰老，却倔强的推着你离开的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