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乡野一派肃穆寂静。到处一方块儿一方块儿墨绿色的麦苗。上面覆盖着一层白色的雪霜。一个人走在沙土小路上。两旁几颗笔直的白杨,早已经落光了叶子,冷冷的竖立在晨风中,深蓝色的天空。如一面玻璃镜子,衬托着大地上的一切。
这里目之所及的皆是清一色白杨。如北方的卫士,永远捍卫着这方土地,脚下是多年前曾经走过无数遍的田野小路。黄土路上铺就薄薄的一层细砂石。走上去无形中就会听到嚓 嚓 嚓 的脚步声,这声音熟悉的仿佛就如自己的心跳声,旁边是几十米深的大沙坑,平面坑底依旧有些农民种着一些麦田,四周枯草满坡。
这样的早晨即便是吸一口气都能凝固,摘下口罩,仿佛连鼻子马上都要冻住似的,脱下手套的一只手,立马又 重新戴好,带着我家的黑蛋儿出来遛弯儿。路旁的一棵高大的白杨树下住脚,仰望白杨树杈搭着三个喜鹊窝,黑褐色细树枝简易的搭建成一个半圆形。看来喜鹊是个恋家的鸟种,同样具有抗寒能力,能够在这样的严冬下坚持的都值得敬仰。
阳光从东方升起来,一下子给大地铺上一层金光,连同这一颗颗白杨,都镀上一层金,乱蓬蓬的枯草在映照下的更加清晰可见。一只不知名的鸟停在白杨树上仿佛在听,远处村子里传来广播响。开始有人说话声,接着开始有人走来。是一些早晨锻炼者,也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什么样的土地铸就什么样的钢铁一般的人。
我不断叫着撒花儿的黑蛋儿不要跑远。临近养殖户家的狗儿叫起来,狗子的听觉实在灵敏,村外路两旁都是一些零散养殖户,家家户户都养着几只狗。黑蛋儿跑过去到人家门口和哪些狗子对叫,只是依仗自己个大罢了,养殖户的狗儿多叫起的疯狂,只是个头小,又不敢实操,听到叫声的主人出得门来制止,却无济于事,,我不得不把黑蛋儿换回来。快回来!快回来!快快回来啦!户主也不停地往回唤着他的狗儿。我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以便它不听话的时候,好来来阻止,快来,回来啦。好啦,来了来了。我呼唤着狗蛋离开养殖户门口。
走过有麦苗的深沟后,这一头已经不再是麦田,长一地秸秆,看样子是秋天收获过的稻草,。经过霜打之后,已经溃不成军,地中央插着几根稻草人。乍一看,吓一跳,果真能吓跑鸟雀,就连我也吓一条,可见这主人扎的惟妙惟肖。这里和沟沿上的荒草没有区别,乱糟糟的乱作一团,偶尔上沿有燃烧后的白色灰烬,估计是牧羊人在外取暖杰做。
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向北悠悠而行,因为这条路小时候曾经走过无数遍,在这条路上洒下了多少的童年背影,多少少年的汗水,以及一家六口人一同扛着农具暮归的欢声笑语,这儿有过我童年挎着篮子割猪草的影子,有我沙坑了找鸟蛋的喜悦,这儿有我和奶奶姑姑一起在沙坑内找药草的回忆,还有我和哥哥母亲一起背着药壶一同的劳作的身影,以及有我和母亲一同在棉花地里大包大包的收获……这儿有我诉不尽回忆,再往前走一段儿路,左手边,这是我家的地。虽然现在已经交给了别人来租种,我依然清晰的记得。这南头留有我家的菜园地,北头是玉米地,接下来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花生地,西边的邻居是三组的地,而道路的另一边是外组的地,如今边上已经建立起养殖场,门口一个大坑内倒满了家禽粪便,一股刺鼻的臭味扑过来,不得不快步掩面而过,众多鸟儿飞过来,在粪便中寻找着什么,这里的养殖户链接起来,一户挨着一户,门口都装着摄像头。只要你稍微靠近,就可以听见说话的声音。
快回来,快回来,我不停呼唤已经跑远的黑蛋儿,走过养殖场后,一望无际的麦田重新铺开视野,这就是华北平原的视野,一眼看到天际尽头,一座座铁塔,一架架风车像一个个巨人俯视整片大地。
想去看一下我们的田地边儿上的那个大土疙瘩坟 ,有人说那是一个侯爷墓, 想看一看它是否依旧完好的坐落在那里。想看看三十年风霜后,有何变化,手机开始冻的不听使唤了。这样的寒冷我感觉脱掉手套,马上能把手冻麻木开来,空气就如同在冰里行走。
巍巍太行山脉在西天尽头,影影绰绰巍,延绵不绝,挡住了天边,挡住了麦田。脚下道路开始坑洼不平,地面上被人铺垫起许多砖块儿。这是由于路面积水的缘故,人们把废旧的砖头瓦砾倒在路面上,缓解雨后的泥泞,太阳把我的影子拉的细长,把整个大地点燃起来。我看到土疙瘩上面长着几颗杂乱的灌木。昨日的历史早已荒芜,疙瘩坟已经不足2m高了,谁把其修成了四方形的。估计是拓展土地面积,看起来比以前至少缩小了好几倍,在离疙瘩坟一百米的距离,我看到了砖厂的旧址。这里依旧保留两间红砖矮房与两间蓝砖矮房,房屋紧紧相连,红房子上面插着一面迎风招展的红旗,甚是显眼,唯一让我可以辨认的就是那高高的大圆烟洞。风雨飘摇的三十载,它记录在怀,三十年的桑海变迁。我不明白为何这里还留有房子,这里的房子还住着什么样的人,这里的砖厂早已不复存在。
瞧见红色房子门上挂着蓝色色的拼接布门帘儿,看来的确这里住着人家。一架锈迹斑斑的梯子搭在门前的房檐上,走近时才看清那面红旗上面写着【禁燃值班儿岗】白色字迹。不知道这里禁止燃烧什么,可能是秋天的时候禁止燃烧秸秆儿吧。我记得秋天来的时候,大部分秋后的庄稼杆都是会被粉碎后撒在田地里的,几乎没有人焚烧,在这里看不到焚烧的烟雾。
远一点的一处荒凉的土地上到处是白杨树,每个树杈上都是喜鹊的巢穴,看来这里是喜鹊的聚集地。也或许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
走到这里并不打算往前走了,我决定折身原路返回。因为时间已经不早,太阳已经高高站立在线杆上端。
一望无际的田野。总能让人的心情很开阔。这时候的村野万籁俱寂,空无一人。环顾四周一圈,只有我的黑蛋儿在茫茫一片墨绿色中凝成一个黑点,那凸起来的是田埂,只有这种田埂隔把麦田横一道,竖一道儿的切割,我的黑蛋儿跑向了远方,看来它非常熟悉这里的地形,迅速朝家的方向跑去,我并不急着唤回它,因为我目及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即便是跑到只能看到一个黑点儿。但是它并没有跑远,总是跑到一段距离后停下来等着我,回望着我,脑海中一种离别感悠然升腾,以后重走这条路的机会越来越少了,这里看一眼就会少一眼,多年后会是物是人非,在这片土地上,曾经支付了太多的幸福,在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那越来越薄的缘分,终将在生命中慢慢消失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