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和爸妈去看了最近大热的电影《银河补习班》,这片子其实蛮受争议,比方说有人诟病它剧情生硬,逻辑不合理,诚然这部电影确有不足之处,但我仍觉得可以算上今夏的佳作。不仅是为电影里的父子情深,更是因为我在少年男主的教育路上依稀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我记得我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学校立马安排了摸底测试,我以66分的优异成绩光荣地被请了家长。我偷偷扒着后门门缝听见老师说我这不行那不行,家长有责任辅导或者领着我去补课,我那时候倒没觉得特别委屈,反倒觉得我妈比老师都高好多,站在那里挨老师骂挺可怜。
我妈回家给我爸学,我爸却不以为然,他觉得一年级的东西上课听听就好了,哪里有老师说得那么严重,就权当了老师在放屁。可我妈是真上了心,天天晚上啊看着我写作业,看着我复习预习。这学校留作业是真下得了手,一晚上四张卷子,还正反面的,连我现在想起都恨得牙痒,往往四点多钟放了学,回家要写到九点多钟。
一年级的我,肯定是让老师最头疼的学生之一。上课迟到有我,不交作业有我(我妈经常出差,我爸是绝对不会看着我写作业的),抄袭作弊有我,和人打架还有我,且屡教不改,越骂我越叛逆。老师看见我都捂着心口。
转折来得也挺快的,二年级我妈给我转了学,我突然就从一个劣迹斑斑的学生变成了一个期末可以拿三好学生的榜样。转学的时候我见了新学校的校长,算是简单的面试,然后他居然跟我妈还有我说:“这小姑娘很有想法,很个性,我很喜欢。” 然后亲自给我安排了一个他觉得适合我的班主任和班级。在我入学后他每次碰巧遇见我甚至都会跟我打招呼,有时间的话还会和我聊几句。因此我的学生时代虽历经过几所学校,甚至也有传统名校,可这些个校长无论讲话或者名字甚至连性别我都没记住,我独独记住了他的名字。可惜在我三年级底的时候他被调到了另外一所学校当校长,听我妈妈说他在那所学校受到了一些非议,也许是他的教育理念和部分家长有所区别吧,但在我心中,他是让我尊敬的唯一的校长。
我去新学校上学的第一天,老师安排我去了第三组,我们班级不是传统的横竖列坐,我们按小组坐,大概是校长借鉴的一些国外的教育经验而要求的,一个小组的同学桌子拼在一起,班级人数没办法整除,第三组刚好缺一个人,所以我就去了第三组。第三组最先起来欢迎我的女生长得像个可爱的小松鼠,也许是终于有人填补了第三组的空缺,她对我格外热情,让我受宠若惊。
老师教我们朗诵。她很喜欢上课叫我起来读课文,她说我朗诵的时候声音洪亮、流畅,且富于感情。她拉着对着几个隔壁班的班主任说,你看她长得多好看,有古典美人的气质。原来当一个老师觉得你好的时候,可以变出很多花样夸你。
其实这所学校的老师水平并不比我之前那所学校好多少,半斤八两。但陆陆续续有不少我原来学校的学生都转来了这所学校。我认识年组的每一个班主任,而他们也认识很多其他班级的孩子,我想他们都是关心每位同学的好老师,这才是大家认可的真正原因吧。
我觉得我是十分幸运的。后来很多教过我的老师说我表面上看起来听话乖巧,其实内心隐藏着叛逆的种子,对老师的很多话是相当不服气的。可我早早遇见了拯救我的老师,我因为喜欢我的老师和学校,而主动花了精力在学习上。没有老师会讨厌愿意主动学习的学生,所以我也再也没什么机会和老师起冲突了。
剩下的事情在我的求学路上都不那么重要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是感谢我的父母,他们对于我的教育可谓耗时耗钱耗精力。
上初中之前,爸妈就带我走了差不多半个中国,也得益于我的老师不爱布置作业,她的日常作业基本半小时就可以搞定,寒暑假很多时候都不布置作业,于是我有了大把的时间和朋友们玩耍、去学习感兴趣的美术等课程以及和我爸妈去各地旅行,后来地理成了我最爱的学科之一。我的童年过得真的很快乐。后来我考上了我们当地的一所教育质量不错的私立,也是寄宿制,管理很严格。最开始寄宿的日子还是挺难过的,偶尔会给我爸打电话抱怨,我爸总是安慰我或者二话不说接我回家住一天让我做点开心的事情,慢慢地也就适应并接受了这样的生活。因此,我的自理能力还是不错的,大部分问题也都是自己做决定。举个例子来说,我和我的一个好朋友简直是两个极端。她的事情,小到买件衣服,买个包,大到上哪所大学报什么专业,都是她妈妈一手包办。我家,除了我的小学,我的所有学校选择包括文理科专业等,都是我自己拍板定的。
但并不是说全部的功劳都在寄宿制,恰恰相反,在我看来,学校对我自我意识的形成只起了很有限的作用,主要还是归功于我的父母。这也很好理解,学校办学的衡量指标还是学生成绩,而我的父母希望我可以成为有思考,能够独立于他们而生活的人。
我之前跟爸妈谈过说不想结婚,让我开心的是,爸妈不仅没有用不可理喻大逆不道的眼神看我(在我的七大姑八大姨等亲戚眼中,经常“语出惊人”的我大概就是不可理喻大逆不道),也没有用“等你长大就明白了”“等你以后就会改变看法了”的说辞敷衍我来避免与我争辩(我一直觉得这样的说法很无力,很像你找不到有力的逻辑和理由来反驳之后用经验之谈来辩白),而是认真地与我讨论了我这么认为的原因并尊重和理解了我的想法。甚至我爸还讲一点不意外我这样说,他说他平常也很关注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和动态,他也认同结婚与否对于我来说更多是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他觉得我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就好,没有必要因为社会关系的压力而强迫自己做什么事情。让我莫名觉得有点感动。
这是我们讨论的无数话题中的一个。但是所有话题的讨论模式是相似的,哪怕很多人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未见得适用到每个人都是理所当然,我们可以以充分的理由和有力的证据说服对方,或者因为纯粹的个人喜好而尊重对方的任何选择,而不是以“本该如此”作为理由去束缚观点的表达。我觉得这才是培养自我意识的方法。
高中老师最爱拿来骗人的一句话是“等你们上大学就解脱啦,可以做你们想做的了。”,我觉得不对,精彩的人生并非从大学开始,而是从出生即开始。也许我们没有办法改变一些事情,但我想好的教育,绝不仅为那一张成绩单。漂亮的成绩单也许可以帮助一时,但无法帮助人一世,在教育的一开始,我们就应摆正我们的态度,以恰当的方式关心我们的孩子,启发他们自我思考和学习,培养他们自我解决问题和自我负责的能力,我想这才是人生之路的法宝。
最后,再次真挚地感谢王校长和张老师,他们的鼓励与肯定让我拾起了对于学习的兴趣;更感谢我的父母,作为我的人生导师,一直培养我、爱护我、尊重我。我只是个普通人,可能无法像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成为万人敬仰的宇航英雄,我只需要做更好的自己,有自己的思想,敢于追寻自己所想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