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7岁那年,父亲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去世了。最艰难的时候,我们连温饱都难以为继。后来母亲劳累过度,身体也出了问题。为了将来我能有个依靠,母亲带我改了嫁。可是继父对我非常不好,有一次,因为我买东西的时候丢了几块钱,竟把我吊在树上打。
但是不管他怎么打我,骂我,我从不反抗,只希望我的服从能让他尽快消气,这并不是因为我怕他,而是这个时候,我的母亲通常会拼命的护着我,我不想母亲为我受到牵连。而我会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一定出人头地,带母亲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我痛恨我的继父,痛恨这个家。继父有个儿子,比我大两岁,完全遗传了继父的品性,经常欺负我。我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会和他干上一架,但我不是他的对手,挨打的常常是我,最后免不了还要再挨继父几巴掌。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的这个哥哥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辍学了,因为学校把他开除了。可是我必须好好学校,因为我知道只有我考上大学,才能离开这个让人厌恶的家,带母亲过上好日子。可是在我高三那一年,母亲病重了,躺在病床上不到三个月就离开了人世,这对我的打击很大。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我变得颓废,学习一落千丈。后来班主任得知了我的情况后,找我做了几次谈话。渐渐地我重新振作起来,高考的时候拿了一个不错的成绩。可是我知道继父不会同意我去读大学的,如果不是母亲的阻拦,我可能初中都读不完。果然继父在得知后说:“你以后不要吃我的,住我的,想干嘛我就不管了!”“行!”干干脆脆,一个字我都不愿多说。
当天我去找同学借了车票钱,收拾行李,离开了家乡。我没有任何休息时间和假期,有空就去打零工。我扛过水泥,搬过砖,修过马桶,送过外卖,所有脏活累活,别人不愿干的我都干。没钱的时候,我睡过大街,连续吃过几个月的开水泡饭。省吃俭用,我用打工的钱和奖学金度过了艰难的四年。
毕业以后我进了一家外贸公司, 在那里遇到了我的妻子。在交往了两年后,我们结了婚,有了孩子。刚工作那会儿,由于经验不足,在工作上走了不少弯路,甚至几度想要放弃,但是我的妻子一直鼓励我,从不给我压力,在我还一无所有的时候嫁给我。
为此,我非常珍惜和感激她。一晃就30年了,现在的我在大城市里稳定了下来,生活无忧,家庭和睦。这三十几年里,我没回过老家,甚至没给我的继父打过电话。
可是在前几天我接到了他的电话,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他说他中了风,全身瘫痪,他儿子和儿媳妇根本不管他的死活,没钱治病,生活无法自理,问我是否可以回去看他。电话里的声音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听着他恳求的语气,我的心一下子软了。妻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也劝我回去。第二天,我把女儿送到岳母家,便和妻子坐上了回乡的飞机。
三十几年了,这个充满我童年噩梦的院子破了很多,在我推开房门的一刹那,迎面扑来一股骚臭的气味,熏得人直晕,整个房间像发了霉一样,继父就躺在角落的小床上,被子上都是大小便的痕迹。他面如枯槁,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看到他这副模样,我的恨忽然消散了很多。我唤他了几声,没有回应,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将手放他鼻子一试,已经断气了。
我找到了继父的儿子,那个时候他在麻将馆里打着麻将。听说老父亲死了,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现在没有工作,前段时间住院花的钱都是我借的!听说你在大城市里混得不错,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咱爹,忘恩负义!”
听完他这话,我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挥起拳头就要打人。妻子拦住了我,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扔在了他的脸上,拉着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