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一条定律:慢慢地你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起初我对这条定律特别不屑,觉得不准,直到自己遇到一些事,见到一些人,吃过一些亏,受过一些伤……虽然很抗拒,但是就像磁铁的正负极,总有一股隐形的力量推着自己朝着曾经讨厌的样子转变。
铁甲牺牲后,我心情郁闷了很久,总会想起一句诗来:“整个世界的黑暗,都无法熄灭一只蜡烛的光明。”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只蜡烛,当黑暗笼罩过来的时候,如果都能燃烧自己,这个世界必然是光明温暖的,但是只有一两只蜡烛燃烧的时候,它们却显得那么倔强和不合群。
在一个了无生气的下午,我索性关了门,决定去热闹的菜市场走走,说来也奇怪,我喜欢安静,但安静久了人就容易暴躁;我也喜欢热闹,可热闹久了就容易空虚……所以活了大半辈子,我也无法准确地给自己下个定义:我到底是喜欢安静还是热闹。
(一)老实的老史
菜市场里热闹非常,有胳膊粗细的芹菜,有馒头大小的花生,有五颜六色的菠菜,有七八种味道的蘑菇……总之随着科技的发展,世界好像翻了个,大的变小了,细的变粗了,蘑菇吃出鸡肉味,鸡肉吃出蘑菇味,刺激着人们的想象力,但对味蕾却没有吸引多少,我觉得我的嘴还是喜欢老味道。
而整个菜市场,唯一能找到老味道的摊位就是老史了。老史是个老实人,卖的菜都是自己家地里种出来的,菜种都是一茬茬蔬菜留下来的,味道口感都是无可挑剔。可也有一个怪相:老史的生意火爆,可就是发不了家,致不了富。一辆二手加长面包车开了好些年也买不了新的。
“老史,菜还剩多少呀?”我凑到老史的摊位前,扒拉零散地的几颗萝卜。
“卖倒是卖完了,可是觉得钱好像对不上数。”老史吧嗒一口烟,使劲挠挠头。在电子收款仪上来回翻看自己的收款记录,竟发现有好几笔是转账记录,也就是说老史不仅赔了菜,还赔了钱。老史一脸懊恼与委屈,古铜色的皮肤拧巴成一块抹布,喃喃说道:“怎么又被骗了,嗨……”
老史受骗已经不是一两回了,每次受骗后,他都喜欢去我那喝点,“这就是我的性格,我的命,防不胜防,把别人当骗子,我张不开口,也下不了狠心。”每当老史说起这段话的时候,都会用手使劲揉搓他那张风吹日晒的老脸,这个动作特别搞笑,往上搓的时候,老史的五官都挤到了一起,像是个没了牙的百岁老人;往下搓的时候,老史的脸被拉得老长,皱纹都抻平了,又像个没下巴的夯当怪物。
我接过话茬:“走吧,去我那喝点,反正你这剩下的这几根菜,也没啥好卖的,就当酒钱了!”说罢,帮着老史收拾下,就在来我酒馆的路上,“哐当!”老史的面包车莫名地往前一顶,我和老史差点顺着前挡风玻璃飞了出去。
“老头,你怎么开车的呀,说停就停,把我前车灯都给撞坏啦!”车上下来个年轻小伙,理了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双手插着兜 ,大声嚷嚷着要老史赔钱,我本想和光头理论几句,却被老史一把拦下,喃喃地自言自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少钱,你说?”光头上下打量了下老史,又瞅了老史的破面包,不好气地说:“你这穷老头,看你可怜,照顾你下,2000,要是别人,我的车灯没1万下不来。”
老史把菜款又划给了光头,光头嘻嘻笑着走了。
“老史,他追尾应该是他的责任,你咋这么怂。”
“我……我……我从小就不爱和人吵,咱做买卖的,不就是讲究和气生财嘛。”
“老史,老实,你这辈子就吃老实的亏吧。”
我俩刚要上车,可怜的老史又被一对母女拦下了,母亲饱经风霜,眉头皱得很紧,一手还捂着胸口,像是得了什么重病。女儿呢,则头发凌乱,看着一脸疲惫,扶着自己的母亲,孤独又无助。“爷爷,行行好,我陪妈妈在城里看病,被人偷了,您能不能借给我点钱,我妈上午要是做不了手术,医生……医生说就没法治了。”女儿话没说完,便哭了起来。
老史心软,打开自己的收款器,里面的菜款还剩2万,弱弱地问一句:“闺女,你还需要多少钱?”女孩瞟了一眼:“医生说2万,爷爷,您把地址留给我,还有你的收款码,等我和妈妈熬过这个困难,一定还你。”见老史有些犹豫,女孩一把抓住老史的手,嗓门提高了好几个八度:“爷爷,你可得救救我们母女俩呀!”
老史晕头转向地把钱划给了女孩,母女俩连声说了十几个谢谢,便渐渐远去。
“那母女俩我看着有点像骗子呀!”我跟老史来了个马后炮。
“瞎说,女孩那么小,也就十来岁,你没看到闺女都着急成啥样了。”老史摆摆手,劝我别把人想得太坏,坐上面包车驶向我的酒馆。
(二)我想换个活法
饱经风霜的人对什么都能将就,到了我的酒馆,我和老史就着下酒菜卖剩的两三根萝卜,啃一口萝卜喝一口酒,慢慢地聊了起来,老史的牙口不好,他在郊区喝的是地下泉水,前几年泉水是养生的,现在由于土壤污染,泉水变成了害命的。老史的牙黄不拉几,有深黄、褐黄、鹅黄,牙齿的形状也被腐蚀成形态各异的“钟乳石”,一口萝卜钢巴脆,就是牙齿活受罪,一个纤细的门牙就折断了。
“老史,你这年年卖菜,年年不见钱,今天一天的菜钱又打了水漂。”
“嗨,可也奇怪,就是剩不下,总有事需要破财。”
……
两个老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酒馆里的电视不快不慢地播放着,我略微一抬头,看到刚刚老史施舍的那对母女已经被捉拿归案,没等主持人播报详细案情,我就快速换了台,实在是不忍心让老史再伤心了。
正喝得有点微醺的时候,老史仿佛被电击了一下,立即清醒了。这是手机自带的紧急联系人功能,简单来说,如果把某人设为紧急联系人,平时给他打电话一切正常,可是一旦有突发情况,通过手机上的紧急按钮按键的话,手机就会发射脉冲电流,无论是醉还是睡,都能叫醒。
老史神色慌张,看来近期挨电的次数不少:“喂,你这老不死的,死哪里去了,他们又来了,你快回来吧。”
电话那头是老史的老婆冬梅,一个泼辣的妇女,之前跟着老史卖过几次菜,一块看不清颜色的围巾裹住了整个头,好不容易露出的几缕灰黄的头发,还特别凌乱。眼睛沧桑又不失倔强,行事麻利又不失沉稳,这是一个不信命的女人。
老史听到老婆一骂,慌得把酒撒了一地,顾不上酒后驾车,开着自己的加长面包就往回跑。
这个苦命的人呀,又有什么厄运找到他了呢?
老史慌不择路地跑回家,发现一批人,手拿刀枪棍棒已经把他家团团围住,老史牙一咬、心一狠,把油门踩到了底,嘴里骂着:“操你妈的,把你们都撞上天。”可就要快撞上的时候,老史又狠狠地跺住了刹车,喘着粗气,全身发抖;老史这一冲动,倒是把那一圈混混下了个够呛,左闪右躲之间,把包围圈敞开了一个口子。一个混混定了定神,认出了老史,三步并作两步,把老史从车上拽了下来:“老屌,我今天就送你上西天。”一脚把老史踹了出去,老史闷声不吭,重重跌进了冬梅怀里。倒是冬梅坚决,一把扶住了老史,就像接住了一个闷葫芦。
冬梅看到自己的老头被打了,心里又气又急,脸涨得通红,眼瞪得溜圆,一把木叉在混混之间来回飞舞,老史则躲在冬梅后面,就像一个传统的游戏:冬梅是只势单力孤的母鸡,老史是只软弱的小鸡,而那帮混混则是一群穷凶极恶的老鹰。一个穿着纳米西装、带着空气循环帽的人从混混中间走了出来,他身上都是高科技的产品,尤其是空气循环帽,看似普通,实则能围绕头部营造一个负氧离子的球形空间,让鼻子时时刻刻吸到新鲜的空气。“大婶,所有菜农都在用我们公司的菜种,就你们用自己的,瞧瞧你们种的这黄瓜,弯弯扭扭,就像你老头子的鸡巴。”混混们引发一阵爆笑。老史则把头埋得更低了。
冬梅不甘示弱:“祖宗留下的种子都让你们祸害了,你也是长歪了的种。”
那人不气不急,眉宇间反而挺和善,笑眯眯地说道:“我姓梅,叫良鑫,是名律师,哈哈,这块地早晚是我们的,我劝你,趁着这地还值点钱,抓紧卖给我们。”
梅良鑫越说越离着冬梅近,冬梅看着差不多进入攻击范围了,努努嘴,攒了攒唾液,一口吐在了梅良鑫的脸上,这下可把他逼急了,抬起手就要打冬梅……
“哎哎,干啥呢,这是谁的车?”远处两名交通警察过来了,指着老史的车左右端详,其中一名年长点的警察冲着梅良鑫喊:“你们这是黑社会嘛?”
梅良鑫意识到情况不好,没搭理警察,只是恶狠狠地瞅了冬梅一眼,带着混混们开车走了……
这时一直低着头的老史走到了警察面前:“谢谢!”
年长的警察说道:“谢个啥,超速了,交罚款吧!”
“我问我媳妇要点去!”
冬梅的气刚消下去,听到老史张口要钱,又腾地升了起来:“你这一车菜都卖完了,连罚款都交不上?”
老史也没心情解释,但也不敢还嘴,只是低头沉默……
“警察同志,这是罚款。”冬梅没什么文化,一直觉得网络不靠谱,所以她的钱几乎都是现金。
警察也没点,叮嘱了下冬梅:“你男人也喝酒了,刚才说谢谢的时候一嘴酒气,我就不数罪并罚了,你们也不容易。”
赶走了混混,送走了警察,冬梅捡起刚刚梅良鑫扔掉的那根弯弯扭扭的黄瓜,擦了擦,说道:“作孽呀!”一口咬了下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史的孩子回来了,老史要孩子比较晚,儿子学刚刚满16,却看出了家里的端倪,捡起地上的木叉,摆了摆倒了的凳子,一把把老史抽得正猛的香烟掐掉,嘿嘿笑着:“抽烟顶啥用呀,不行咱就把这地卖了吧,可别把命搭进去。”
冬梅接话快:“卖个屁,这就是我和你爸死后的墓地!”
学刚嘟着嘴说:“那就等你和我爸死了再卖,这破菜地有啥好。”
冬梅抄起一把椅子站了起来:“放你娘的屁,这地是你爷爷和姥爷卖血卖肾挣下的,祖宗的都埋在这了,你都不要祖宗了。”
“你就是我娘,放你的屁!”
冬梅见没吓得住儿子,准备用椅子抡儿子,这时老史及时拦住了,喊出了平生最硬气的一句话:“够啦,现在最关键的是想办法保住地。”
冬梅气有些消,学刚也坐了下来,一晚上,一家人谁也没说一句话。
第二天,老史没心情卖菜,来到了我的酒馆,眼睛里像是爬进了一只血蜘蛛,织出的学网把眼球缠绕地严严实实,老史一夜没睡。
“来点劲大的!”老史的话伴着烟往外蹦。
“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我给老史倒了半杯65度的“勇敢者”,看到老史眉头一皱,我又继续给他蓄满,“还是你那块地?”
“嗯……你说我一辈子低调做人,不惹事,可事总找我。”老史闷了一口酒,有点呛,他想咳嗽,可是却硬憋着,把脸憋红,把脖子和太阳穴附近的血管憋爆,就是不咳出来。
“你是个老实人,也是个好人。”
“屁,好人有坏报,坏人有好报,我呀就是太怂了,我想换个活法,让我娘再生我一次就好了。”一句话,一根烟,一杯酒,老史的频率特别快。
“再生一次,就不这样活了?”
“对,再生一次,我就从小欺软怕硬,当大哥,混社会,抹小姑娘屁股,大街上谁瞅我一眼,我就骂谁;谁骂我,我就打谁;还要动心眼,攀关系……”
“得得得,打住,你不是那种人。”
“难道我就天生注定挨欺负。都说酒壮怂人胆,你这破酒,喝多少也不壮胆。”老史晃晃酒杯,一口干了。
我最近倒是在研制一种酒,是受一名心理学家的委托,给抑郁症、暴燥症患者辅助治疗。不过还不太成熟,我给这酒取名为“新生”,就是喝了它就可以颠覆自己的性格,说白了,就是内向的变得外向,软弱的变得强硬……说不定可以给老史试试。
“闭上你的臭嘴,尝尝我研制的新酒。”我从后厨拿了一个木瓶,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老史端过酒杯,盯着这杯蓝色的液体瞅了瞅,又闻了闻:“你……不会憋什么坏水吧。”
“没没,你不说我的破酒不壮胆嘛,尝尝这个?”
“这个就壮胆了?闻着倒是挺香。”
“你就大胆喝吧,我什么时候坑过你呀!”
“这倒是!”老史皱皱眉,一口干了。
其实我的酒不难喝,可是对于未知的东西,每个人都带着些恐惧,“又不难喝,你皱眉头干啥,给你上大刑呀。”
老史努努嘴:“是不难喝,可是谁知道你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
眼看着到了中午,老史准备回家,这次他坐了公交车,虽然要来回倒腾几趟才能到家,可是无论如何,老史都不想被罚钱了,他常说:“钱比时间金贵。”
(三)老史变了
艳阳高照,冬梅正在收拾菜地,刚伸个懒腰,老史回到家,正值下午,艳阳高照,就看到老史慢吞吞、晃悠悠地往家走着,冬梅把手里的葱一扔,气冲冲地跑到了老史面前,指着就骂:“整天就知道喝酒,有那功夫想想菜地,一个大男人撑不起一个家。”
要是以前,老史唯唯诺诺地笑两声就算了,可是今天,老史听到冬梅骂,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朝着冬梅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冬梅倒是被这一眼吓住了,结婚20来年,老史从没用这种眼光看她。冬梅迟疑了一两秒,强撑着想把老史的气势压下去:“怎……怎么,我说错了?一大把年纪就知道喝酒。”
两口子争吵着,半空中那辆熟悉的加长轿车又来了。梅良鑫带着一帮混混又过来砸场子。老史不是没想过报警,可是报警了,警察也只是让赔偿点经济损失,时间一长,觉得闹不出啥大事,索性也就不愿出警了。
这次梅良鑫没有出面,一个满脸刺青的人,是这一带一个狠角色叫丧狗,带着一帮纹龙画虎的小弟在菜地里乱踩,可惜了刚发芽的秧苗,像是被糟蹋了的姑娘一样,凌乱又委屈。
冬梅毕竟是个女人,之前虽然说梅良鑫也很坏,可是毕竟长着和善,冬梅气势还大些,丧狗这一脸凶相,就像是电影里的丧尸,谁看了都要怕几分。冬梅往后缩,老史往前挪,抄起冬梅常用的木叉就冲着混混们走去。
“就你这个瘪货,给钱不要,给脸不要,今天得给你放放血。”丧狗手里拿着一根甩棍,像是镀金的,指向老史。
几个混混开始围了上来,不等混混挑衅,老史就拿着木叉一通乱插,当场就捅伤两个混混,古铜色的枣木叉立马被血沁透,剩下的三四个混混加上丧狗都有点吃惊,完全没想到这个看似老实巴交的老头,居然这么不要命,下手还挺狠毒。
丧狗指挥混混们又发起了第二波攻击,这下老史倒是吃亏了,双拳难敌四手,丧狗一个甩棍就打到了老史的头上,老史先是感觉脑袋一懵,接着就是一热,鲜血就流了下来,就这样,老史的进攻还是没有停止,又捅伤了一个。
……最后,老史倒了,丧狗带着自己的三个小弟也走了,撂下一句狠话:“下次来,要你的命。”说完,把老史的木叉摔成两段。
老史今天突出表现,让冬梅傻了眼。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男人扶回屋子,精心照料,结婚这么多年,这是老史第一次出头。她边细心地给老史止血包扎,边端详老史的脸,像是重新认识他一样,脸还是以前的老脸,胡子还是向以前的凌乱,相貌实在是找不出任何变化,可是就是觉得他不是老史。
躺了一整天,老史渐渐醒了过来:“哎呀,头疼,媳妇,你怎么下手这么狠?”
冬梅笑着说:“我说老史,你行呀,怂包了一辈子,到老了硬气一把。”
老史一时还没回过神来,定了定心,才想起自己的壮举:“我……对了,老徐的酒!”
酒劲去,人醒来。但老史心里还残留着一些刺激,就像是嗑药似,憋屈了半辈子的人,有一天突然把脾气发出来了,全身通畅。他看到媳妇对他满是爱意,曾经的母老虎变成了温顺的家猫,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坚强,如果有,那也是没有依靠。
冬梅的语气变成了商量,像是把一家之主的位置拱手让给了老史:“当家的,你说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呀,咱老两口子经不起这么折腾,要是他们再来闹,估计咱俩都得折进去,孩子也没人管了。”
冬梅把自己多日来的担心说了出来,她认为自己的男人已经足够坚强和勇猛了。
老史有点怂里怂气,皱着眉头说:“我去宇兴找找他们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老板。”
冬梅点点头,好像对这个办法不太满意,可一时又没有别的建议。
老史休息了大半天,来到了我的酒馆,他心里清楚,这样蔫巴巴地去找宇兴,没有任何效果,他需要另一个自己。
“老徐,上次给我喝的那个,那个蓝色的酒,到底是什么酒?”
“你喝多了呀,怎么头还受伤了?”
“不说这个,我问你酒呢?”
“酒还有,不过你这样想干啥。”
“我要去宇兴找找那帮混蛋,看看他们到底想干哈。”
“那确实得喝点。”
我本想给老史倒上一杯,却被老史一把抢过,他对瓶吹了。
看到老史的喉结上下滑动,酒下得速度很快,也就几秒,老史把酒喝完,重重地把瓶子往吧台上一磕,潇洒地走了。
……
走在路上,老史的酒劲上来了,初时有些晕晕乎乎,后来清清楚楚,脑子非常清亮,心情也逐渐舒畅,看到宇兴门口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了下来,但这次不是怂,而是想计策,老史终于开始耍心思啦。
老史随手捡起一张宣传单,恰巧是宇兴公司的简介,上面写明,宇兴在当地是最大的生物育种公司,市面上百分之50的蔬菜都是出自他们公司改良的菜种,在植物育种方面,技术遥遥领先,不过新闻上说他们现在准备涉足动物育种。
“说不定又憋什么坏水。”老史把传单揉了揉,琢磨怎么才能见到宇兴公司的老板汪为人,他抬起头,看着88层的高楼,快把脖子扭断了,可还是看不到顶。
叹了几口气,老史硬着头皮往里进,果不其然,门口的机器人扫描老史的面孔,在数据库里没有这个人,便把他拦下了,正一筹莫展之际,突然看到梅良鑫要从公司出来,老史大喊:“梅良鑫,梅律师,我是老史,我有话和您说。”
老史的态度特别谦卑,梅良鑫一看是老史,一听老史的语气又非常礼貌,顿时笑脸相迎,心想这老东西终于熬不住了。
“梅律师,我能不能见见你们的老板呀。”
“我就代表老板,老板一天日理万机的。”
“你们要我那块菜地到底要干什么?”
“你管那么多干啥,搞开发,公司要扩大规模。”
“可是别的地方也行呀。”
“你到底卖不卖嘛?”
“卖?也可以,不过我得见到你们老板,当面谈。”
“那你等着吧。”梅良鑫没好气地走了,老史却在公司里转悠了起来,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心里感叹着科技的伟大,可是当他从楼上往下看时,又感到一丝惶恐。
梅良鑫一去不返,老史尴尬地等了一下午,公司里的员工忙忙碌碌,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包扎着头部的老头,等到快吃晚饭的时候,老史灵机一动,拉住一个员工:“我刚来的保安,没啥文化,你能领着我去吃饭嘛?”
那员工有点疑惑:“我们大厦的保安不都是机器人嘛?”
老史咧嘴一笑:“机器哪有人放心咧,我是汪老板的乡下亲戚,他让我来的呢?”
“哦,你跟我来吧,晚上老板也应该在那吃饭。”
老史跟着那位员工进了餐厅,转悠一圈:“没见你们老板人呢?”
“怎么可能在大厅嘛,瞧,那个房间里,领导一般都在里面吃饭!”
老史看着琳琅满目的员工餐,使劲咽了咽口水,决定还是先办正事,刚想敲门,就听到了房间里传出梅良鑫的声音。
“老板,那老头说想见您,我觉得他有点反常,平时挺绵软一个人,上次丧狗过去,他居然捅伤了咱们三个人。”
“兔子再急,也是兔子,你怕什么,吃完饭,见见那老头,我想看看他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咚咚咚!”老史敲门了
“你怎么找到这的?”梅良鑫一见是老史,惊讶地站了起来。
“这个老板想见我这个糟老头子嘛,我就立马出现了。”
汪为人精神矍铄,在当地也是位著名的慈善家,头发黑白相间,虽然和老史差不多的年纪,可是却满面红光,一脸佛像,听到老史这么一说,他就知道刚刚的谈话被老史偷听了,笑着说:“老人家,吃了吗?一起坐下吃吧。”
“小梅,愣着干哈,招待下呀。”
老史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梅良鑫的桌子上,拿起梅良鑫的刀叉开始吃牛排,喝红酒,尽快五分熟的牛排老史嚼着有点废牙,可是还是大块大块往嘴里填,确实是饿坏了。
“老人家,慢点吃,你找我什么事嘛?”汪为人的眼角流露出和善,就像是隔壁的邻居。
“你不是想要我那块地嘛?你想要用来干什么?”
“哦哦哦,那块地呀,我没有特别想要,一来呢公司发展需要,你那块那么偏僻,总得开发呀;二来呢你老两口辛苦了一辈子,把地买了给你俩养老钱,陪着孩子到市里来住吧,总不能也让孩子也种一辈子地吧。”汪为人边说,边握着老史的手,老史的手就像是一块老枣树皮,满是裂纹不说还梆硬,汪为人的手白软又温暖,其实汪为人的话倒是说到了老史的心里去,儿子学刚天天念叨要搬到市里去住,在偏僻的乡下确实存在诸多不便,少了很多见识,并且还常常被同学看不起。
想到这,老史面红心颤,有些激动,可是沉淀了下心情说:“我想想吧,最晚一周就给您回复。”
快走出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来,朝着汪为人真诚地说:“谢谢你,汪老板。”
虽然老史隐隐觉得汪为人这个人深不可测,或许还有其他隐藏目的,可是那又怎样呢,能拿到钱,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铺就一个好的前程,那也值啦。
(四)不速之客
老史回到家中,已经月明星稀,菜地两旁的蛙叫虫鸣此刻让老史听着分外陶醉,现代化高度发达的城市张牙舞爪地扩张,不断夺走这些“小家伙”的栖息地,老史的菜地成了它们的一块世外桃源。
他特意走得很慢,脚在硬化道路上走得生疼,直到踩到了泥土,才得到稍许缓解,他从小在这300来亩的菜地上大,夏天蚊虫多,可是却睡得很香甜,时不时还有萤火虫飞舞……几十年了,这里几乎没变。
老史又瞅了瞅身后的两座荒山,父亲告诉他,那是菜地的门神,两座荒山左挡一下,右挡一下,什么妖魔鬼怪都进不来。
“嗨,是老史嘛?”冬梅的声音宽广嘹亮,惊起菜地里一群夜宿的麻雀。
“是呀,咋还没睡呢?”
“一去一天,这不担心你嘛!”冬梅迎着老史,小步跑了过来。
“还好吧?”
“我有点想把地给卖了。”
“什么,老史,你他娘的……”
“别吵,老婆,你没觉得这么多年,咱俩挺对不起孩子的嘛。”老史说着,朝学刚的房间望去。
冬梅本想顶嘴,可一下心也软了:“是呀,孩子受苦了。”
……
老史轻轻搂着冬梅,坐在他们家小木屋的台阶上,遥看星河,谁也不说话。
倒是我的酒馆,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带着厚底镜片,穿着登山服,头发花白,身形苍老,倒不是个下力气的人,却满脸风霜。
“老板,你认识史爱地嘛?”
“不认识呀,老哥,您要喝点嘛?”
“不不,听说他经常来你这喝酒?是个卖菜的”
“嗨……你说老史呀,我只知道他叫老史,真名从来没注意过,不过他好几天没来了,家里出了点事情。”
“哦……”老先生有些失落,“那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老史嘛?”
“他家挺偏的,我也从来没去过,您明天可以过来,说不定他就来了呢。”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他来了,一定让他打给我,一定。”
老先生蹒跚地走了。
第二天临近傍晚的时候,老史来了,看上去气色不错,一进门就说:“以后咱也是市里人了。”
“老徐,我准备把地卖了,到市里来住。”老史高脚凳上,使劲一坐,转了一圈,双手撑到了吧台上:“来点好酒。”
“怎么突然想卖了?”
“没有呀,就是想开了,劳动了一辈子,也该享享福啦。”
我给他斟满一杯42度,随即说:“有个亲戚找你,这是他的联系方式,让你一定打给他。”
“亲戚?什么样的亲戚?”老史疑惑地看着号码。
“一个老头,看着挺和善的。”
老史琢磨了一会儿,忐忑地打了过去:“喂?我是老史,你是谁?”
“你现在在未来酒馆嘛?”
“嗯……啊!”
“稍等,我马上来找你。”
……
老史一脸懵逼,小口小口地抿着酒。
过了约莫10分钟,老先生来了,渔夫帽,登山服,背着一台笔记本,他进门就认出了老史,握着他的手说:“能带我去你的菜地看看嘛?”
“你是谁?”
“我是一名生物学教授,我叫魏瞭。”
“哦哦,那你去我的菜地做什么?”
“我找一种动物,田园鼠。”
“田园鼠?满大街都有呀。”
“是嘛?”老先生扶了扶眼镜,反问一句。
“咦……确实是,我的菜地应该有,我记得见过。”
老先生一听,眼睛里放了光,一只手重重拍在老史的肩膀上:“太好了!”拉着老史就往外走。
老史半推半就地跟着出了门。
驶过两座山,转瞬便来到了老史的菜地,这几天少了宇兴公司的骚扰,这片菜地又恢复了勃勃生机,翠绿的黄瓜顶花带露,嫩绿的豆角蛇盘丝绕,紫亮的茄子、鲜红的番茄……还有凤飞蝶舞、鸟鸣兔奔,在夕阳的余晖下,这片菜地显得特别神圣。
“太美妙了,你这里就是一座生物的宝库,我的天呀!”老先生着急从车上下来,摔了一跤,嘴里的泥土来不及擦,就匆匆跑进了菜园。
冬梅和老史呆呆地看着这个老先生,在菜园里拍拍照照,还时不时地往随身携带的瓶子里装点土、采点叶,还想抓只蝴蝶,可是始终抓不到,手舞足蹈的样子活像个老顽童。
晚上,老史一家招待了魏瞭老先生,老史惊讶地发现魏老先生一个人的饭量比老史和冬梅加起来还要大。魏老先生花白的胡子一跳一跳,边咀嚼边呜咽地说:“太好吃了,完全是小时候的味道。”胡子上还沾着几滴油水,也顾不得擦了,忙着扒饭。
“老先生,多吃点吧,再过一个星期,这里就要卖了?”
“卖了?”老先生停止了吃饭,脸有点僵,“卖给谁,做什么?”
“宇兴公司,他们要搞开发。”
“什么,为什么要卖,这里的植物可能是最后一批基因没被破坏的植物了,我刚刚在你菜园里发现了好几种蝴蝶和蜜蜂,都已经濒危了,这里使它们唯一的家园。”老先生越说越激动。
“可……可是,我也有苦衷呀。”老史听着老先生的话,虽然受到震撼,但是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怎能轻易更改。
“你要卖多少钱?”
“初步是想够我在市里买房,够我们养老。”冬梅插上了话,她可能预感到这个老先生想买这块菜地,那样的话就太好了,冬梅心里清楚:这个老先生一定会好好对待这块地的。
老先生摇摇头:“我除了那辆车,什么都没了,我已经把我所有的一切献给了大自然。”
晚饭戛然而止,谁也没了吃饭的心情。
(五)意外之伤
老史一去三天没回音,汪为人找到了梅良鑫,抽着大雪茄说:“老头走了三天,也没个回音,我看你再去敲敲他吧。”
第二天,梅良鑫就带着丧狗一帮来到了老史的菜地,一帮人二话不说,点开激光刀就一通乱砍,可惜了指头细的黄瓜秧,刚破土的玉米苗……
“你们干什么!”没等老史发飙,老先生便先冲了出来。
“哎吆,有帮手了,你倒是找一个年轻力壮的呀。”丧狗提高了警惕,一脚便把还没跑到身边的老先生踹倒了。
老史抓紧扶喘着粗气的老先生,一脸愤恨,咬着牙说:“我答应卖给你们,别打了,别糟蹋菜地了。”
“开窍了,不过你越是不让糟蹋,我便越要糟蹋。”丧狗没忘记老史捅伤了他三个兄弟,招呼混混们继续破坏,梅良鑫在一旁咯咯笑着:“既然卖给我们了,我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什么时候签合同?”
老史的眼里流出了泪花:“后天,等我儿子放学了,让他再看一眼菜地。”
……
菜地一片狼藉,冬梅、老史、老先生三个人痴坐在菜地上,就像一座会流泪的雕塑。
……
“梅哥,老东西虽说同意卖地了,但他肯定会狠狠地问咱们要一笔大钱的。我有个计策,让老头白送咱们那块地,咱来趁机捞点。”在回去的路上,丧狗给梅良鑫说了这个主意。
“估计给他钱是不少,你有什么好办法?”
“咱们绑架他儿子。”
“你这是犯法呀!”梅良鑫作为一名律师,第一反应是黑脸。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嘛。”
……
梅良鑫心里盘算,老史那块地,要个2000万也不为过,自己和丧狗一合伙,分个1000万,也够自己花上小半辈子了。
梅良鑫点点头,拍了拍丧狗:“去办吧!”
转眼到了学刚回家的时候,丧狗带着几个人埋伏在两座山附近,学刚转过两座山,看到家里的菜地一片狼藉,知道家里又出事了,火急火燎地刚要跑,便被丧狗一伙人给绑了。
……
“你这是要做几个菜呀?”冬梅看着在灶台前忙活了大半天的老史,忍不住数落两句。
老史不搭话,哒哒剁着菜板上的鸡肉,鸡肉焯水下锅炒,滋啦啦的油烟冒起,老史才慢吞吞地说道:“估计这就是最后一顿饭了,在这,多做几个。”
魏瞭老先生挨了一脚,此刻躺在床上,内心很不是滋味,虽说还有点咳,但是一想到这片净土将要被推翻,又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拿着自己的工具又去菜地采集标本和种子了。
时间到了晚上8点,桌上的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学刚还是没有到家。
……
丧狗想起公司一个破旧的库房没人管理,便绑着学刚到了那里,要说学刚也是聪明,他趁着丧狗和小弟们喝醉睡着的时候,利用自己衣服上的配饰把绳子割断了,蹑手蹑脚往外跑,小孩子毕竟你毛躁,加之紧张,一跑就踢了个酒瓶。
丧狗和小弟们也没有睡实,一个轱辘翻起来,就追着学刚跑,学刚眼看着就要被抓到了,突然看到前面有个升降梯马上关门,按道理说,这种破旧的厂房,升降梯一般都是坏了的,可是谁还想那么多,学刚跳上了升降梯,躲过了一劫。
不知道下降了多少层,突然灯光变亮,空间广阔,穿着白色的防护服的人员来来往往,学刚有点懵,他偷偷摸摸地拐进了一个房间,发现里面有个透明玻璃柜,里面有只残脸的老鼠,个头比小猪还大,呲牙咧嘴,脾气暴躁,最恐怖的是它的牙齿,不像是老鼠牙,更像是虎牙,带着弯钩。
学刚看到了这么恐怖的一只老鼠,吓得大叫一声,再想跑,却挪不动脚了……
“这孩子是谁?是谁他妈把他带来的。”办公室里,老板汪为人气势汹汹,给了丧狗三个大嘴巴,还是不解气。
梅良鑫脑子转得快:“明天签合同了,我们怕老家伙漫天要价和突然变卦,想着把他儿子绑了,威胁下他,也是为公司考虑,如果明天他签了合同,我们就把他儿子放了。”
“放?放个屁,公司的那点秘密都让人看了。”汪为人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点了根烟。
梅良鑫朝着丧狗使了个眼色:“知道怎么做了吧。”
丧狗点头如捣蒜:“是是。”
……
老史这边却急坏了,这都10点了,学刚还是没回家,学校没消息,同学不知道,老俩口急得团团转,就在这时,电话来了……
“老头,你孩子在我们手上,明天下午1000万换你儿子。”
“你他妈是谁?”
“爸……”虽然蒙着眼,但是冬梅和老史一眼认出了儿子,顿时乱了方寸,瘫坐在了地上。
老史看看冬梅,冬梅看看老史,泪眼无语,却有了答案。
“不管咋样,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老史攥着冬梅的手,给汪为人打了电话:“明天上午,带合同来,还要1000万,我要救儿子。”
汪为人有些懵,不知道老史为什么非要这个数:“好,痛快。”
一夜无眠,一夜无话。
汪为人和老史签合同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波折,老史签的很爽快,钱收的也很爽快,临走时,汪为人指着还在菜地里忙活的魏老先生说:“他是你爹嘛?”
“是我爹。”老史坚定地回答
“哦,钱够了。”
(六)分裂完成
“把我儿子放了吧,钱给你,在哪里交易?”
“你没报警察吧,就是报了我们也不怕。”
“没报,我只想快点结束这件事情。”
“就在你的菜地交易,钱入账,人就放。”
……
下午三点,一辆车悬停在了半空,学刚看到了熟悉的菜地,又看到了自己的父母,挣扎地更厉害了。
“钱给你了,把我儿子放了吧。”老史指指自己手上的收款器,说明把钱划到了账户。
“好,给你,你可接好了。”只见车子又往空中爬升了几米,突然把学刚从车上摔了下来。
冬梅“啊”一声大叫,立即往前扑,老史刚要反应过来,学刚已经把冬梅砸倒了,冬梅当场断了气,学刚汩汩吐着血,老史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着冬梅,儿子嘴里的血却止不住地往外流,汩汩冒着:“爸……,我还能埋……在咱们这块……菜地嘛?”
一家三口突然变成了一口,而这灾祸的发生仅仅需要1分钟。魏老先生痴痴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向前,也不敢说话。
过了5个小时,月上云梢。
“能帮我把娘俩埋了嘛?”老史擦干眼泪,和魏老先生说道。
“好……你……”魏老先生本想说“你没事吧”,可是还是咽了回去。
“老先生,你还是多收集点菜种吧,等过一年, 这里成荒地了,您再过来把菜种上,让这里恢复生机。”
“宇兴公司把地买了,怎么会成为荒地呢?”
“会的,老先生,答应我,一年后再回来。”
……
此后,没了老史的消息。
宇兴公司的基建速度很快,半年的时间,就把在老史的菜地上建起了新的大厦,这是他们生物育种的实验基地,但是最近他们走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有记者举报说他们用动物做生化武器,卖给西亚的恐怖分子。
可是,政府调查了几次,也没查出什么。汪为人也想借着新的生物育种大厦建成之际,给自己的公司冲冲喜。
就在宇兴剪彩的前一天,老史突然来到了我的酒馆,他刻意打点了一番,头发全白了,却白得很亮,衣服也有些考究,但却陈旧。
“你的事我听说了,这半年怎么过得?”
“没什么,我记得你有一种酒叫‘新生’还是‘分裂’来着,就是蓝色的那个。”
“你喝这个干嘛?”
“有点怀念那个味道了。”
我给老史倒了满满一杯,老史和我聊以前的事情,聊学刚之前怎么和他闹,不愿意在菜地住;聊冬梅怎么打他,他怎么受欺负……聊着聊着,眼睛里全是泪花。
临了,老史拿起他的外套,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朝着我说了句:“我本来是个好人,是嘛?”
我被他问懵了,下意识地点点头。
……
第二天上午,我正准备给客人倒酒,突然觉得酒馆颤抖起来,接着就是几声巨响……约莫过了五六分钟,电视里传来:“宇兴公司生育育种大厦发生爆炸,现场伤亡无数。”
后来,经过警方的调查,发现凶手半年前就把成吨的炸药埋在了两座山,以及菜地下面,像是针对宇兴的一次复仇行动,至于凶手本人有的说已经逃跑了,也有的说当场被炸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