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疲惫的反秦战士都趁着这片刻的安宁沉沉睡去以回复体力和内力。白凤靠在树下抱着双剑浅浅的眯着,赤练靠着白凤的肩膀休息,盖聂卫庄双双打坐运气,盗跖抱着天明酣睡,雪女在帐子里陪着端木蓉休息。没有人说话,偌大的营地里只有众人平稳的呼吸声。
忽然,所有人在同一刻睁眼看向被黑夜笼罩的树丛。看似平静的森林中暗藏杀机。盖聂卫庄握紧了手中的剑;白凤赤练的手搭在了剑柄上;盗跖微微侧身掩住天明,同时掏出了顺飞轮;雪女催动白绫。此刻营地中虽然无声,但气氛及其紧张。
“咚咚咚咚——”战鼓擂响,漆黑一团的密林中,呐喊震天,戈戟冰刃所反射的光烁烁闪动。众人这才发现:他们被包围了。
白凤一跃而起,“鸦杀”出鞘,猩红的剑气毫不留情的斩向任何打算接近赤练的敌兵。赤练的链剑刚刚舞起,就被铁索缠了起来,顿时,蜿蜒的蟒蛇软软的耷拉下去。众人皆是一惊:影密卫亲自出动!
白凤眼睁睁的看着赤练被影密卫拖向树林,心中焦急万分,剑势愈发凌厉,奈何围攻他的人越来越多,自己剑随心乱,还未脱身,身上就添了不少口子。白凤急的眼睛都红了,双剑再也不留余地,挑、劈、砍、刺,招招夺人性命,红和蓝的剑气组成了一个炫目的光圈。
卫庄盖聂正与章邯对战,墨家也奋力对敌,无力帮助白凤。白凤衣衫染血,终于抽身而退,使出全力追赶拖走赤练的影密卫。“白凤!!!”赤练的叫喊传了过来,白凤心急火燎,脚下速度快了一倍。“唰啦——”几根铁索飞出,缠住了白凤的双脚,“咚!”白凤重重摔在了地上,眼前一黑,险些背过气去。“白凤!”赤练看自家夫君绊倒,使尽全身力气去扯自己的剑,奈何手腕也缠上了铁索,动弹不得。白凤撑起上身,发现有两个影密卫攥着缚住自己的锁链,便挥起“凤舞”斩出一道剑气砍向右侧的影密卫,影密卫一分神,白凤猛然发力,挣开束缚,抓起双剑冲向赤练。“乒!”白凤斩断了铁链,二人背靠着背,手持武器,蓄势待发。
影密卫不敢轻举妄动,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密林外,纵横与章邯打的如火如荼,与墨家三人走散了。
猛然间,盖聂一回眸,发现端木蓉所在的帐子前,几个影密卫正准备突袭。盖聂一惊,虚晃一招,抽身去救端木蓉。卫庄也体谅师哥护妻的心情,但自己一个人对抗不管是体力还是内力都占上风的章邯确实有些勉强,便不恋战,确认师哥和端木蓉已经脱离险境后就跃进了密林。
白凤赤练仍旧和影密卫僵持着,忽然,那股熟悉的气息飘了出来,白凤心下松了口气。
影密卫一看形势不妙,也不管那么多了,拔了剑就冲了过去。
白凤赤练慌忙迎战,卫庄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二人只能拼命支撑。赤练身为女子,体力已经不支,链剑舞的渐出破绽。影密卫抓住机会冲了过去,白凤一看不对,想都没想,几乎本能的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了赤练身前,同时“凤舞”和“鸦杀”被铁链拴住了。
“扑哧——”长剑刺进了白凤的左腹,影密卫虽然没想到白凤会保护赤练,但马上回过神来抵着白凤后退。长剑贯穿了白凤的身子,剑尖从后背探出来,而此时赤练正好在白凤身后!
白凤忍住内脏被撕裂的痛楚,站稳脚跟,任凭全部的剑刃都没进身体也坚决不后退一步。
卫庄快到了,赤练也在拼命抵挡,只要自己能多坚持一会儿,胜利就是他们的。
疼……钻心的疼……白凤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打湿了碎发。耳边静的出奇,眼前黑蒙蒙的一片……抵住身子不后退的腿开始发软……
要结束了吗……我要死了吗……卫庄还没有到吗……没了我赤练怎么办……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墨鸦了……
白凤嘴角不断涌出猩红的血,突然身体里的剑抽了出来,困住自己双剑的铁链也撤开了,身子再也无法站立。白凤倒了下去。
“白凤!白凤!白凤你怎么样了!白凤!夫君!!!”赤练抱住了白凤,不顾一切地想堵住从白凤伤口里喷涌而出的血,但这完全是徒劳。
在白凤听来,赤练的哭声像是从遥远的天际飘来的。
赤练没事啊……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老夫能做的都已做了,其他的就看这位公子的造化了。不过二位大可放心,这位公子的体质体力都不错,只要二位定时给他换药,好好照料,不会有什么大事的。”“那谢谢您了……”“不谢不谢,那,老夫告辞了,姑娘公子请留步。”“嗯,小女不送了,先生慢走。”
白凤耳边听着赤练和一个陌生老人的对话,意识渐渐清晰起来。
忽然自己手上搭上了一条温热的湿布。直觉告诉白凤是赤练在给他擦手。
赤练温柔的给白凤擦拭双手、双臂和脸颊。白凤急切的想见到赤练,拼命想睁开眼睛。
“白凤?白凤是你醒了吗?!”赤练看着白凤又长又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一下子握住白凤的手,探身问道。
白凤不断试着睁眼,但似乎就是睁不开,急的皱了皱眉。
许久不曾见光的瞳孔突然暴露在阳光中,猛的一缩,刺的白凤再次闭上了眼。缓了缓,白凤又睁开双眼,眨眨眼睛适应光线,赤练的身影逐渐清晰。
“白,白凤!夫君!”赤练看着温柔注视着自己的白凤,喜极而泣,一下子抱住了白凤,白凤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喉结动了动,道:“好了好了,我这不还没死呢吗,你就哭的跟我死了一样。别哭了啊,赤练乖。”这似曾相识的话语从自己嘴里吐出来,白凤才深刻的体会到当时墨鸦的心境,只是多日未曾说话,声音有些沙哑不如当年墨鸦说的好听罢了。
卫庄看着拥在一起的两人,默默出了房间。(电灯泡不好当啊,心疼二叔一秒~~)
“赤练,你没事吧?我睡了几日了?是谁治好我的?我们现在在哪里?”白凤一下子提出好几个问题,赤练也不见怪,答道:“我没事,但你已经睡了二十九日了……我,我还以为你永远醒不过来呢了……你,你……”赤练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白凤无奈的笑笑,想替她擦掉眼泪,但奈何手臂一点力气也没有,抬都抬不起来。“然后,一位自称江湖医神的老者也不知是如何找到咱们的,治好了你,咱们现在在客栈里。”白凤垂眼沉思了一下,笑了笑又问:“这老者给我喝的什么药,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饿,就是为何全身没有力气呢?”赤练愣了一下,避开白凤的眼神,小声道:“大概……是些奇怪方子,嗯……你没力气大概是因为刚睡醒吧……哦,我做了粥,我现在去给你拿。”说罢就起身走了出去。
白凤看着赤练慌乱的背影,心中怀疑更甚。
“卫庄大人,夫君他好像察觉有异,要不要把事实告诉他啊?我,我真的不愿向他隐瞒什么。”“你觉得告诉他他武功全废后,他会有什么反应?”“这……可是,可是……”“没有可是,你是想要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还是一具尸体。”“……我明白了……我不会告诉他的。”“去拿吃的吧,别让他等。”“哦,好。”
赤练坐在床边小心的喂白凤吃东西,白凤这个一向高傲的人被赤练喂却没有任何不开心,反而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把心里的疑惑也藏了起来。
就这样,三人在客栈里过的倒挺安生。就是每天的开销比较高——毕竟是战乱时期。
一天,白凤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就趁着赤练不在屋里,一挪一停的下了床。赤裸的脚尖沾了地面,被冰冷的感觉刺激的一哆嗦。即使是这样,白凤也累的开始喘息。微微的皱眉,白凤望向静静躺在桌上的自己的双剑,从床上缓缓起身去拿剑,虽然能迈腿走路,但双腿一直发软。这种无力的感觉让白凤很不爽,举起拳头狠狠的捶在自己大腿上。
可算挨到了桌子边,白凤抽出“凤舞”,闪着寒光的剑刃依旧锋利。白凤舞了舞剑,但马上就觉得不对劲:“凤舞”何时变得这么沉了?白凤赶忙换成双手持剑,这才觉得省力了些。白凤开始觉得这种情况是自己是受重伤后的后遗症,但马上又觉得不对,因为这种无力的感觉带来的只是不适应的感觉,并没有不舒服。莫非……
白凤心一慌,急忙运气,果然发现自己一点内力都没有。“我……我……武功尽废了……吗……”白凤似被一道霹雳击中了一样,喃喃道。虽然早已起疑,但确认后还是难以接受这个残酷无比的事实。
心绪起伏,原来的伤势再次发作,喉咙里涌起一片腥甜,“咳咳咳……”一缕鲜红伴着剧烈的咳嗽声淌下嘴角,白凤扶着剑柄缓缓跪在了地上。早就散下来的蓝发一缕缕垂了下来,遮住了白凤那对因绝望而无神的眼睛。
“白凤,感觉好些——”赤练推门进来,一下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白凤,赤练一看就知道白凤知道了自己武功全废的事,心里一紧,慌忙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白凤身边,紧紧抱住白凤那只穿了一件单衣的身体。“白凤……白凤……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对不起……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白凤无力的靠在赤练怀里,柔声道:“赤练……不怪你……我没事,别怕,我不会做出什么让你担心的事的,别怕。但是,以后,请你相信我,好吗?别瞒着我,好吗?”“嗯,嗯!对不起,我不会再瞒着你什么了,再也不会了!”白凤侧过脸,在赤练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又低下头,让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用只够赤练听见的声音悄悄的说:“赤练,我爱你。”“嗯,我也爱你。”赤练同样轻轻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