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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去世三年。李成宇的妻子张凤再次怀孕，上次的孩子没有保住。

“老公，让我妈伺候月子好不好？你妈妈要接送成佳也顾不上。”李成宇正在洗碗，他麻利地把碗洗干净，摆在沥水架上，再用抹布抹水槽边缘的水渍。

张凤从背后抱住丈夫，腻在他身上撒娇。

“成宇、小凤，我有事跟你们商量。”李成宇的母亲苏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厨房，看着小两口已经有一阵子，张凤脸上泛起红霞。

“成佳！你也出来一下。”苏梅坐到沙发上，喊李成宇的妹妹李成佳。

李成佳今年14岁，在鼓楼实验中学读初二。

“有什么事？我还没写完作业呢？”李成佳小学阶段学习成绩优异，自从父亲出车祸去世以后，这个小姑子的性情有些改变，学习也不那么专心了。

“成宇、成佳、小凤，我在同学会上见到你们万伯伯，他向我求婚，我答应了，下个月我们准备结婚。”这个消息像个重磅深水炸弹，三个人的脑袋都被轰炸得稀碎，每个人都蒙圈。

“大人的事，我不管！”小姑子转身的瞬间，张凤看着她长长的眼睫毛上滑落一滴眼泪，吧嗒砸到地板上，声音像往地上扔了一个皮球。

“成宇，你万伯伯专门说了，可以带着成佳嫁过去。”这句话让张凤放心下来，这么说以后要过一阵子二人世界，未来三口之家没有婆婆伺候月子，自己妈妈来家不但方便，而且妈妈伺候月子更加随便，上次小产时婆婆伺候的画面她还历历在目，不敢恭维。

张凤心里想什么，没人注意，仿佛也没人关注。

“不行！”李成宇说，“你说的万伯伯是万嘉华吧，他家有两个孩子，还是男孩儿，应该不会接纳成佳。”

“你……”张凤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不上不下，让她想说话，又吐不出来。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妈你可以嫁过去，但成佳不要跟着，我会照顾她。”李成宇很坚定，不容媳妇和妈反驳。

张凤见婆婆落下泪来。

张凤不理解这眼泪，她觉得婆婆是在掩饰，把小姑这个大包袱甩给自己，婆婆应该内心乐出声吧。

“妈，早点休息吧，结婚的事我们慢慢张罗，明天我和张凤去见见万伯伯。”李成宇说完，牵着张凤的手回房间。

“李成宇你是不是太自私了？”张凤一进门就甩开李成宇的手，赌气坐在床上，瞪着李成宇。

“我知道，可能会辛苦你，成佳这孩子不麻烦，一日三餐而已，其它的事我来做。”李成宇口气生硬，不容置疑。

“李成宇，你为啥不让妈妈带着成佳嫁过去呀？”张凤换了一个温柔、娇媚的声音说出这话，口气中带着抱怨。

“万嘉华那两个孩子我在爸爸葬礼上见过，成佳过去肯定受欺负。成佳的个性太烈，我怕跟过去她会吃亏。”李成宇说得很严肃，不容张凤反驳。

“李成宇，你能替我着想一下可以吗？马上咱家就要生小宝宝，吵到她学习是一方面，照顾不到是主要的呀，咱不能费力气还落埋怨。”张凤还是不同意。

“这是原则问题，成佳不能出门，不容商量。”李成宇把话说死，张凤的眼泪瞬间落下来，感觉丈夫在这件事上一点儿也不顾及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李成宇带着张凤约见万嘉华，商量母亲结婚的具体细节问题，张凤张了几次嘴，终究没敢说出李成佳随嫁的事。

张凤本来想认下这件事的时候，小姑子李成佳反倒作起腰。

“妈，我不想上学了，我们几个同学准备一起去打工。”李成佳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拿起凉水杯，咕咚咕咚大口喝着凉白开。

“成佳，别胡闹！你才多大？怎么可能去打工。”苏梅觉得李成佳是在耍小性子。

“我跟同学已经商量好了，我们去她爸的厂子打工，她爸说没问题，允许我们入职，待遇一天120,16岁就可以转正签合同。”李成佳说出这些话，可把苏梅吓坏了，这是真的要去打工，这怎么行？就算自己不嫁，也不能14岁的女儿去打工呀！

“成佳，你闹什么妖？快去写作业。”李成宇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听到她们母女的对话，训斥这个妹妹。

“你吼什么？我都听到你嫂子昨晚的话了，我可不想成为你们的负累，我自己可以养活自己。”李成佳已经准备好说辞，“我也不能跟着妈妈嫁过去。我知道妈妈之所以着急出嫁，也不完全是因为万伯伯求婚，也是不想再寄居在这个家里。我——更加不能寄居在这里。”

“什么叫寄居？你们这都怎么想的？”李成宇怒道，“妈，你是因为寄居在儿子家才出嫁的吗？”

“不是，不是，你不要听成佳乱说。我和万伯伯是自由恋爱。”苏梅赶快解释，她可不能任由女儿乱说。

李成宇知道这个万嘉华和妈妈的关系，他们早在父亲之前就有过恋爱关系，因为父母阻挠才没有结合在一起。

“我才没有乱说，你给万伯伯打电话，我全都听到。”李成佳眼里含着泪，她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没人要的闲散人，只能靠自己。

李成宇冷静下来，坐在餐桌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再言语。

“我不嫁了，明天就去打工，有手有脚，不会连累你们孩子，我的孩子我自己能养。”苏梅倔强起来。

张凤慌了，她太了解李成宇，这个男人如果不说话，就是在积聚能量，爆发出来，会有很恐怖的后果。她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任何能引起注意的东西，把自己变成透明人，她也后悔昨天跟李成宇说出那些话，太不理智。

“老婆，你说我们每个月拿出多少来给没有收入的妈妈和妹妹？”张凤想躲过去，却被李成宇推到最前面，她腹诽李成宇不厚道，把这个包袱推给自己。

“你说了算。”张凤可不敢说3000或者5000，具体数字就是罪过。

“好，从这次发工资开始，每个月给妈妈4500元，算是妈妈和成佳的生活费，其他医疗学费，都是我出。”李成宇说得很慢，保证每个人都听到耳朵里。

“成佳，你还是未成年人，不能出去打工，没有理由，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如果你觉得我愧对黄泉下的父亲和在世的母亲，没关系，我能力就这么大，你牛，你就好好学习，将来挣大钱把妈从我这里接走，我保证毫无怨言，现在你没能力就别作妖，一切我说了算。”李成宇也不吃午饭了，拿起外套出门。

房间里三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满是愧疚，三个人都没有收入，全靠李成宇一个人打拼，还这样闹。

“小凤，妈对不起你……”苏梅真诚地给张凤道歉。

“妈——可不敢。”张凤慌了，“都是我的错，您一说要嫁出去，我就昏了头，昨天跟成宇说了不该说的话，该道歉的人是我。”

“成佳，你说话太伤人了，你去找你哥，给他好好道歉！”苏梅怒怼女儿。

“奥。”李成佳也知道今天闹大了，给哥哥道歉是必须的。

兄妹情深

“哥，对不起。”看着大哥的头顶已经开始散落白发，李成佳真诚地为之前的冲动道歉。

“你是好孩子，知道为哥哥减轻负担。”李成宇牵着妹妹的手回家，没想到家里来了客人。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张凤的父母来了，这个时间节点有点不合时宜，李成宇并不慌张，他做出这个决定时，就准备好迎接各方面的压力。

“我女儿受气，我们当然要来给她撑腰！”岳母不依不饶地说道。

“妈，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张凤赶快解释。

“你不用解释，天要下雨，娘要改嫁，这是谁也挡不住的事情，但你改嫁可以，总不能把自己的孩子留给小凤照看呀！”岳母倒是敞快，开门见山直抒胸臆。

“你……”李成佳刚想出口反驳，被大哥拦下。

“爸妈，这事是我做的决定，不关我妈妈的事情，我妈妈这些年一直为了一家人操劳，有一个合适的人愿意接受她，我们做儿女的不能阻碍。成佳跟着妈妈嫁过去不合适，我就做主让妹妹跟着我们生活。”李成宇侃侃而谈，义正言辞。

“你做主，你自己还是泥菩萨过河，你管得了谁？小凤这眼看着没几个月就要生孩子，孩子一出生你是顾孩子还是顾妹妹，你有这个能力吗？”岳母的话听上去像是摆事实讲道理，实际有站不住理。

“妈，那您知道我妈为什么要嫁出去吗？”李成宇反问岳母。

“这还用问，还不是为了摆脱责任，自己快活，还能为什么？”岳母凭自己的直觉相信自己判断不会出错。

“这您可就理解错了。我和小凤专门跟万叔叔聊过，我妈愿意嫁过去，并非图对方的荣华富贵，反而婚姻不会带给她多少财富，婚期协议也没有太多好处，妈妈就是为了减少这个家里的负担。”说完李成宇看着自己的母亲，苏梅已经泪流满面，他又看看岳父岳母已经低下头，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妈，您没必要这样，孩子出生以后，我就会去找工作，相信我和成宇完全可以赡养您，也可以把妹妹送进大学校园的，你如果不愿意就不要嫁。”张凤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场景，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亲家、亲家母，孩子们，我都知道你们的好意，老万人不错，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做朋友，他的老伴也是前两年过世的，我们有感情基础，不像成宇说得那么不堪，确实他的孩子把财产看得很重，我们签署了婚前协议。”苏梅抹了抹眼泪，接着说，“我是有私心的，确实不想带着成佳过去，毕竟那个家是两个男孩子，我怕女儿过去受欺负，我相信成宇不会亏待自己的妹妹。”

“这几天我也反思自己的问题，可能是我太自私了，我有手有脚应该努力负担起子女的生活，老李不在了，我应该撑起这个家，而不是让成宇负担一切。我太自私了！”

苏梅泪水止不住的淌下来，她快步走进卧室去。

5月3日，正是五一长假的日子，李成宇一家穿着隆重的华服，参加母亲的婚礼。万嘉华执意要隆重地举行仪式，虽然到场的亲朋不多，程序却是一项也不少。婚礼上万嘉华把市区一套房产的产权和个人存款悉数交到新婚妻子手中，请大家做了见证。

张凤和李成佳穿着漂亮的裙子给妈妈做伴娘，虽然台下有人指指点点，她们并不十分在意，对母亲的爱是用行动表达，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