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gin Again|BGM早就告诉了我们一切

So let's get drunk on our tears.

那么让我们在眼泪中醉生梦死好了。                    ——《Lost Stars》

所有故事说开了,都简单得很:

他们识于微时,他们爱好相同,他们曾经相爱。偶然一个契机,男主发迹,从小镇搬到纽约,于是成功,于是改变,于是爱上别的人。于是,伤心分手,没有纠缠;于是,分开成长,轨迹不同。他继续沿着成功学的方向醉生梦死,她也坚持在市井旅途中寻找真实感。他试着挽回,可最后的最后,他们都心知肚明,他——回不去了。所有人都重新出发。

纽约蓄满了失意的泪水,对事业,对爱情。

喝什么?水?威士忌?/威士忌!

女主格雷塔是一个在水和威士忌间果断选择后者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是有气性的,这种气性是尽管甘居于“戴夫的女朋友”这一重身份之下也不曾减退的。收拾屋子,外带咖啡,倾听、欣赏着男友的成功,格蕾塔对音乐的自我把控始终是“偶尔写写歌的人”,拨触吉他弦的感觉于其而言才是音乐的质感,是将一个完整的“我”交还给自身的过程。

对初至纽约一个月后的现状,她或许是不甘心的,但绝非野心勃勃,影片所塑造的那个穿着宽松随意的姑娘,是都市女孩儿难以涵盖的,而演员凯拉奈特莉本身的嗓音条件正契合了女主闲而不庸的角色设定,《大众日报》称:

“凯拉本人的嗓音,有一点烧焦木头混合雨水的味道,这种焦糖色的嗓音如同淬过火的糖,淡甜中带一点焦香,很多层次,但又是简单的东西,非常美好。”

归之于“简单”二字,也正是角色所需要诠释的耿耿初心。

花花世界,独善其身从来就是不容易的,戴夫就是大多数之一。喝不惯日式抹茶,却格外在乎人们宣称的“日式抹茶拥有400万抗氧化物”的噱头,简单的味蕾欢愉已不必在乎,简单的自我欢愉的音乐当然也成了无稽之谈。戴夫自比为出战前的日本武士,歌曲和舞台的定义成了荣辱与战场。

在录音棚里,格蕾塔对戴夫那首“成名性十足”的歌曲,合得上节拍却续不上感情。

歌曲叫《No One Else LIke You》

戴夫唱着“I want someone just like you,true and through”

戴夫唱着“Been spending my whole life waiting for someone just like you.It looks like you.It feels like you .It smiles like you. I need someone just like you.”

戴夫口中的这个女孩儿,让格雷塔没有同感,“一颦一笑都像你”,可这个“你”是谁呢?感情投射出去,却没有实实在在的落脚点,那么唱的人不必当真,听的人也难有共鸣,他们享受的只是节奏的刺激。电影拍摄角度于此处给了格蕾塔一个脸部特写的剪辑,她牵强的笑容同周围人竖指称叹的满意感以及戴夫自身的陶醉格格不入,在这种不合拍的生活步调暗示下,之后戴夫的情变也昭然若揭。戴夫从外地回来,兴奋地和格雷塔分享自己的新歌,可是没听几句,她就知道了一切。甚至他什么都没说,甚至她什么都没问,就是那首歌告诉了她一切。

歌名叫《A Higher Place》

戴夫唱着:“You take me to a another space in time.You take me to a higher place.So I'm about to get out of the race.I don't mind.”

他在追逐,他想追逐,追逐更高更别致的生活,而这一切都不可能是格雷塔带给他的。

在这首乐曲配乐下,电影镜头从视听觉的角度直接剪辑进了斯蒂夫在街头呐喊歌唱的画面,背景音恢复空白,喧嚣之后的静止,格外能包裹一个人。

斯蒂夫闭着眼在街头弹唱,对自己动情,曲终,对行色匆匆的过往人群说着感谢——那是一场演奏,尽管没有人驻足。

斯蒂夫,那个胖胖的,在街头卖唱的老朋友,他的出现固然有承接剧情的作用,但他更像是一种物化的自由。他的前两次出场都紧接着戴夫,以戴夫日趋功名的视野为参照,他就像一个倒影,是英国小镇里的当初。在录音棚踩节奏的戴夫,他唱出的曲子还能感动自己吗?他还在乎感动自己吗?

在纽约,在当下,成功与销量、流行相等同。当初在一间方尺见宽的窄居里,即使握着的是一把不绞弦的吉他,他们仍然可以彼此相知、彼此感动。可这样的感动已不赴从,纯粹被虚恍着,在招摇的华服里醉生梦死,那些真实的血肉被剥落,而人们却自为得意地擦拭一身黄金骷髅。

歌曲名叫《Like A Fool》

格雷塔唱着:“And you have broken every single fucking rule.And I have loved you like a fool.We finally find this,then you're gone.

格雷塔唱着:“Unterstand now I'm greivin' So don't you waste my time.”

当初分手,无疾而终,她只是带走了自己的自行车和一把吉他,但总得有个交代,于是录了这首歌,算是正式和过去说再见,好的,坏的,背叛爱情的那个他,曾经像傻瓜一样的那个她。于是才能真正地Begin Again。

在最后的演唱会上,戴夫唱着当初格雷塔编写的那首《lost stars》,他承诺用她的方式演唱,他说整首歌都是她的影子,然而在放慢的镜头和强光照耀下的虚影里,台下人群的醉生梦死让格蕾塔下定了离开的决心。因为在那种相对的狂热里戴夫是彻底失去了一些他所能掌控的节奏,他还是没能守住,不自觉地迷失着。

歌曲名叫《Lost Stars》

戴夫唱着:“I thought I saw you out there crying.I thought I heard you call my name.I thought I heard you out there crying. But just the same.”

原以为会看到你哭泣,原以为会听到你呼喊我的名字,但一切还是老样子。

于戴夫而言,一语成谶。

他们都在卖力为流行呐喊,而听不清到底在尖叫些什么。

It's hunting season and this lamb is on the run.

这是个狩猎的季节,羔羊慌乱逃窜。                                                  ——《Lost Stars》

流行的驱使,让人不知所措,就像逃窜的羔羊,可大多数都是被一击即中,就像已经失去音乐灵魂的戴夫。众人在这个狩猎的季节,四处奔走,寻找生存的意义,也是寻找音乐立足的意义,而无疑戴夫迷失在这片逐鹿的广袤之中,他对于那些看不见的人的迎合感成了一种不自觉。音乐的指向不再是朝内的,在音乐之前,他设置了满满的人群。他爱上了聚光灯。

声线的把控和混音的处理都被大众需求牵制,这种畸形的“向外”,正是他迷失自我的表现,这一切都可以在如潮的尖叫声和领奖时自编梦想的感言中得到满足。

从这层意义上,又有哪座城市没有这样一群忠于流行的人呢,纽约之外,处处都是笙歌。正如导演约翰·卡尼八年前在电影《Once》中所构划的都柏林。《Once》中的确没有汲汲于声色犬马的都市酒肉,那里遍布忧郁的色调,彼时音乐对男女主角而言是成全,让所有努力不被破碎的生活压垮的人学会继续;而此时,《Begin again》中的音乐,不再是成全,而是成就,在四野的狩猎中让一群羔羊找到奔逃的意义,让纯粹的事物自许芳心。当打破一切框制之后才能成就纯粹,才能不至于被流行所束——如戴夫一般戴着镣铐游荡——而这也是他们以所有蓝天街市为背景的录音方式所要诠释的。

尤为喜欢他们紧挨着地铁录歌的一幕。在飞驰成虚影的地铁旁,一群人手持乐器演奏,成了速度以外的成形焦点,就像一种行为主义的宣示。地铁车驰的速度正是精神自我流失在现代工业文明代表,而这一群追求音乐纯粹的人紧邻于此,大有“独醒”的坚持感。

乐队的成员很有意思,一个在幼儿舞蹈培训班弹伴奏曲的键盘手,两个在高等音乐学府整天拉古典乐的大小提琴手。甚至Daniel的女儿即兴而随意的几次扫弦都是这自由之歌的组成部分,完美的一部分。

音乐不该沦为一份谋生的手段,终日闷闷地在幼儿舞蹈班按着黑白键,音乐也不该限制身份,大提琴手也在渴求着维瓦尔第的古典之外的自由畅想。只有喃喃自语的声音才能引起一种正向的情感共鸣,格雷塔确信她的歌能愉悦一只猫,而正是这样感动一只猫的浅唱低吟也在成为整个纽约的配乐,音乐只有确立“向内”的价值,才能不随波逐流。市井小巷,架在半空滴水的湿衣,推着单车路过的老人,这都是生活的一部分,生活与音乐,不存在上下级的隶属关系,那是相互渗透的悲悯力量,也正是因此,并不喜欢《歌曲改变人生》的译制片名,倒显得情感指向上的高低感,这二者不应该存在主被动的关系。

Yesterday I saw a lion kiss a dear.

昨天我看见一只狮子亲吻一头鹿。                              ——《Lost Stars》

如何对唱片公司实施软压力,傲慢的语气,无所谓的态度,格蕾塔深谙此道,也运用地得心应手,她大有名利双收的资本,但却最终放弃了这一切,是她在戴夫身上看到了代价,也是她对生活的慈悲,于这场游戏,她到底是狮子还是鹿?她了解了所有的游戏规则,有能力翻覆,但她却不想成为自己筹谋的一颗棋子,谁又能保证狮子在饱腹之后成为另一头迷茫的鹿?于生活而言,任何生活方式都值得怀着同情去对待。

来纽约的人,不会空手而归。

确实,每个人都没有空手而归,眼泪或者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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