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后,正逢初夏,风间漫着缕梅子香,蝉鸣声声。
庭院池前风微,正拂过初昔手间信纸,纸上浅香入鼻。
初昔顿下步,目光泛上恼意,好似要生吞下信纸,随而便一把将之塞如松菊怀中,愤愤:“真岂有此理,好心送去的美人,南狐那煞门星竟送回来,分明瞧不起咱们么。”
“怎会?”松菊闻言讶然细瞧阅了信,后微微笑道:“不过,无论如何,他应了邀愿来城中作客,并且送来了金杯作往来之礼,如此看来,他暂且愿与我们结好呢。不过,此人还是颇惹人费解啊。”
池边,左隐立起身,回望向二人,摇起扇道:“依我看,南狐不接纳美人,再寻常不过了。”
“此话怎讲?”初昔忙问。
只见左隐以扇拍拍梅酒色的衣摆,眼角玄秘一翘,歪过头道:“南狐那可怜人,少年时曾领教过被美人亲手刺伤的滋味了,且还是他恋慕的女子呐。打个比方,若是主公你某夜入梦时好端端被条蛇咬伤了,恐怕,自此也不愿瞧见有谁送来根麻绳吧。”
实然,自飞石城脱险那回,他话语间便难见“您”、“在下”字眼了,且无人觉不妥,彷如一切正是饭饱解手一般之事。
此刻,浅笑之人洋洋道着,不意扇落下了地。
“有谁会送麻绳作礼物?”松菊笑着,自俯身拾起扇来,随而望向扇面顿了顿,“咦?这扇上一行诗看来有几分意思呢。”
“哎,偷瞧他人扇子,可是下辈子要顿顿茶饭充饥了。”左隐巧夺过扇,刷拉敛起。
“不爱茶饭的恐怕唯有你吧。”松菊依是兴然盯向那扇,扇骨月一样白,随而拉回了目光,戏谑神色亦是扇一般收起,正色转向初昔,“只是眼下,十八日南狐便要来访樱舞城了。”
“那老狐狸来,料是带了十二分的刺探之意,万不可容他轻视。”初昔远目扫望起侧边塔楼,但见黑溜溜之顶蹲于天穹跨下,似乎正卑躬向远方飞石城,瞬然,仿是连垂目应诺神色亦翩翩生动着扑来。
于此,他不禁暗握拳,发誓般道:
“城中必须打点了,好让老狐狸看看咱们樱舞城真正繁华之样。”
松菊亦望了眼远处,便摇头接道:“只是,自攻打飞石以来,军马钱粮损失已是颇不少了,如今尚是在休养元气的当儿,若是为此事大费土木,恐怕万分不值了。”
蝉鸣休寂下,此时,仿是屏息忧思起来。
“若要令南狐叹服,本就无需拘于屋面样式,到那日,我左隐自会有法子令他刮目相看。”
左隐话音漾至了风中,听来便如树间滴下的晨露,清爽格外,顿融开二人心间层云。
初昔目光一跃,不禁击起掌:“正好,终于可瞧见左隐你那障眼秘术了,原本飞石城里还以为那些……”
话未往下,幸而松菊打断了,亦是叫好道:“好主意,南狐瞧见了城中竟有秘术,怕是自此再不敢放肆了吧。看这时辰,吩咐的鱿鱼卷应是已做好了。”
“左隐,一切交给你了。”
终而,额发柔黑的樱舞城主,亲拍左隐肩头,近至耳边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