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犯下滔天大错了,可这不能怪我。为什么我从小到大都要忍受孤单,不能像别人一样享受温暖?不错,我出生在一个极有亲情的家庭,可是哥哥姐姐在我生下来的时候就搬走了。为什么我非得一天到晚和两个老人呆着,没人陪着我一块长大?长大了,我为什么不能像别人一样享受正常的爱情,而当爱情来到身边的时候,它为什么又不能排遣我内心的孤单,只供给我瞬间的温暖?
我想热闹的时候有人给我孤单,我想独处时有人给我麻烦。我为什么不能在我最渴望的时候得到我最想要的东西?
这真是一种错位,这种错位让我悲观极了。按我这样诚挚的寻找,孩子也许是必然的结果。他不是liquid的,也可能会是另一个人的。
对我来说,爱情是淫荡的。因为寻找爱情的过程是一个从主动到被动,从真到假,疲而又倦的过程。那个一语道破天机的黑衣过客,一定跟头顶上神秘的上帝有什么关系,否则他何以能一眼看穿我,知道我是个内心淫荡的女人? 他走的如此之快,是怕我识破天机么?
乌龙茶的叶子软软的舒展着。杯子小,叶子大。所以叶子们舒展的并不如意。四杯茶喝完,茶水已经跟中学老师的讲课似的淡然无味,可我还是一筹莫展。
我知道我遇到了人生的第二个坎了。第一个坎儿,就是我碰到吴宇,快坚持不住左右为难的时候,他突然从世界消失,让我大松了一口气。这个坎儿算是他帮我迈过去了。
如今,第二个坎儿能不能迈过去?我没底。
我会不会爬上手术台?让医生随随便便把手伸向我身体的任何地方,随便摘取其中一块,打一针什么剂的就把孩子变成一块血团。正像许多书中描写的那样,被扔出窗外,窗外有许多野狗等着。
外面很黑。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如果没有灯,像我这样在黑暗中长久的呆坐着,屋子里冷冰冰的,树影随着风在窗外摇晃,你们会害怕吗?
楼底下有不少人,高声说话。他们好像在讨论跟人生有关的东西。这太稀罕了,我也想听听。我坐在孤单的影子里,孩子也和我一样坐在黑暗的影子里,我们坐在孤单的暗处聆听他人的人生。
02.
一般人叫我身份证上的名字:林小青。熟悉一点的人叫我小青,再熟悉一点嘛,叫我“青”,你该知道是哪些人了。在网上,我叫飞儿跑。有时候不想让网友看见,我又想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勾当时,我就以黑衣过客的身份作惊鸿一瞥。如果想说什么三点水的荤话,我就改叫玉体横陈。我觉得玉体横陈这个名字比什么小淫女,成熟少妇30岁北京,或者温柔的摸你等名字水平高的多。我的网友都喜欢我这个名字,说它有立体感,够酷。因此,只要玉体深更半夜往往西陆聊天城横陈,就有无数开放青年伸出手道: 玉体,又寂寞了?那种人头攒动,夹道欢迎的气场,不亚于某些贵人还乡,实在太隆重了。
你想想,一个27岁的漂亮女人,未婚,聪明而且才华横溢。最关键的是他们从来没有亲睹过玉体的芳容,只能在网上和她亲密接触。无数人苦口婆心的劝她赴约,在她显出犹豫不决的样子时,他们以为她已经动心了,就差一点点鼓励一点点怂勇,和一点点诱惑就可以让她一夜倾情。这个时候男人们显得特有耐心,可以从晚上11点一直喋喋不休劝她到凌晨四点。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们甚至把自己阳具的长短和粗细告诉她,以示与众不同。可笑的是,有的人前后过了两天,那玩意儿就长了两公分——玉体横陈就问他吃什么了,长这么快?
玉体横陈说话耿直,不扭捏作态,畅所欲言,深得民心。当然男人们说话也很直接,一见就单刀直入:“ 做吗?”
“嗯。”
“那过来吧,我很棒的。”
“网上吧。”
“网上没意思,还是实干吧。”
“可我不认识你啊。”
“过来就认识了,或者我去你那。”
“你是吴宇吗?我想和吴宇做爱。”
“吴宇是谁?”
“你不认识。”
“哇,想3p啊!你好变态。”
是的,我情愿自慰,也不要你肮脏的手碰着我的身体。
03.
你不要躲在阴暗的地方随地撒欢了,外面的阳光多么明媚。如果你有爱人,我劝你和他在野外交合。
你为什么不在大街上?啊!你说你是人,有羞耻感和自控力。你为什么要在床上把窗帘拉上门关得铁紧?你敢大街上拉着陌生女人,脱下她的裤子吗?你说你不是动物。是啊,是啊,原来你还是有羞耻感的。原来你无耻是表现在暗处撒欢,网上放肆,白天你假模假式还是像个人的。
聊天室里统一的观点是:上半截就是上半截,下半截便是下半截,性和爱应该分开。情人就是情人,老婆就是老婆,性伴侣就是性伴侣。取消婚姻自由交配,一妻多夫不科学,一夫多妻也没意思,乱搞最好。
我说这些都不如正儿八经的恋一场爱,然后正儿八经的结一次婚。就这么几句话得罪了很多人,他们都不同意我的观点。有人好端端的朝我撒沙子喷脏话,斑猪一脚把我踢了出去,到处都是笔战的枪药味儿。大家都想极力说服对方,可是谁都有一套处事不惊的思想价值体系,而且旗子一摇招来无数同伴,每个人都能在自己的那个圈子坐定。
吴宇一走,我立刻落入无爱的恐慌之境。我是如此之闲,如果不作网上云游,我将如何度过一个个不眠之夜?一个月完成1万字的工作量使我不需要辛苦工作。更何况目前的文化界沉渣泛起,飘满垃圾,没有新闻也不费思量,南北资源共享,大家关系融洽,只要哪有新闻发布会,大家肯定争相转告,约好了同去。
男上司总是笑眯眯的拍拍我肩膀,摸摸我头发表示对我的关心。环境非常宽松,犯错也没有关系。只要我做一个可爱的表情,我就能获得比别人更多的谅解,因此我不需要辛苦创业。
04.
自认识吴宇以来,我始终想方设法积极创造各式各样接触他的机会。我必须频频穿行于商场,争取每天穿不同的衣服,我总是把自己打扮的一丝不苟,无比纯情,害怕万一在哪儿碰到他时,我面黄肌瘦蓬头垢面惨不忍睹。我甚至开始学画眼影,注意保养皮肤,虽然我没有别的女人那么耐心,但我还是每天睡前贴一脸的黄瓜片,躺上半个小时,并在满脸清凉中努力使自己的幻想无比丰满。闭上眼睛的时候,我甚至看到了吴宇和我月下牵手,窗外树影婆娑。
小时候总有人告诉我,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投资以桃报之以李,世上没有白给的东西。
吴宇你不喜欢我吗?没有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我是如此美好,我对你如此专情,你最终会被我感动的。我贼心不死欲有大为内心写满征服,吴宇却突然无声无息的走了有如撒手人寰,所有的计划落空,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感到极度空虚。
05.
我热爱聊天的时候,住在复兴门租来的一室一厅的房子里。老屋,筒子楼。天花板会突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掉墙皮,噼里啪啦吓你一跳。因为这栋楼住人挺少,四周非常静。晚上一觉醒来,突然会没来由的想起凶杀,盗窃,失火和地震。像小时候一样,我睡觉前总要低头看看床底下,睡时也不敢关客厅里的灯,一点动静会让我立马把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欠起身子听好久。
和阿华,阿强住在一块的时候,因为他们整天吹歌唱曲,吵得人心神不宁,我连日光灯亮着也嫌烦。那时候我多么希望早点搬出去,多么希望在子夜的静谧下倾听自己的心跳,多么希望客厅里点着的是昏黄的灯光,这种光线可以使我醒来后再次安然睡去。一句话,那时候我希望独自寂寞。
我觉得自己很虚假。因为我现在就住在绝对安静的地方,终于如愿以偿的可以在绝对安静下倾听自己的心跳了。可是真的搬出来了一个人住着,我却感到害怕。我点着从潘家园买来的那种过去的煤油灯,煤油灯的黄色光晕因为风的原因把我的影子很夸张的印满整个天花板。那样子很可笑,怪里怪气的,令人不安。
上网聊天并不能使我的心情转好,只能使我的生活更加阴暗潮湿,似乎每天都站在黑洞的边缘。时间长了,黑洞里渐渐长出长长的东西,那东西,就像藤蔓一样蔓延。
(敬待后续,三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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