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死在了二十四小时前的愚人节。
是四个月前突如其来的一场重病,它把我原本清晰的人生轨迹捏的粉碎。
在那之前,我有个漂亮的女朋友,一对像活宝似的父母,也有着看似亲密的朋友。
在重病之后,我只有空荡荡的病房,永远打不完的吊瓶,和承担不起的手术费。
我好久都没有看见他们了,这让我怀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就这样静静的躺着,就在刚刚,护士拔掉了插在我身上的针头,也摘掉了我的氧气罩,心电监护仪的屏幕上也由山包变成了平地,医生也帮我盖上了白单。
原来到最后的这一刻,谢谢你啊,医生。
我不禁叹息到,这就是死亡啊,竟会是如此的清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出现了一个一身穿着白色西服的男人,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拉着我的手使我坐了起来,我起来后,站在病房的中央,看着一帮人把我慢慢的推了出去。
别看了,你已经死了,“我是白无常,咱们长话短说吧,如你所见,你已经死了,现在你只有一天的时间留在这世间,你可以去看你想看的东西,到了那边就要重新开始了。
“我点了点头”
他点了根烟,坐在床上,“去吧,我在这等你”。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晚上“二十点整”
我离开了医院,真的变成了孤魂野鬼在这城市中穿梭着,所有人都看不见我,我走在这车水马龙的车辆里,一步一步的走着,我知道我已经死了,所以这些车一辆一辆的穿过我,我也并不害怕。
我已经四个月,都没有出来看看这城市了。
现在是“二十一点”,她也应该下班了吧,我四个月没看见她了,她也四个月没有来看过我。
我是在一栋豪华的酒店里的大床上找到了我的女朋友和我的老板。
我变成了鬼,似乎还保留着人的一点情感,“我居然还会难受”。
我离开了酒店,飘游在一辆不知道去那里的火车中,我又看了看时间,是“十点”,在车上我感觉到了我父母,我走了过去,站了在了他们前面,“爸、妈”但他们好像听不见,也看不见我。我看着火车上的玻璃,是的,我自己也看不见我自己。
我的父母,并不理我,而是把头贴在一起呢喃着,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也听不清内容。不过我能看得出他们的脸上是充满了喜悦。
我又一次的离开了,我穿离了这里,我回头看了看他们,心里还是有点不舍。
为何时间这么快,怎么就晚上二十三点了。
我回到了我工作的地方,在公司楼下看见了我最好的挚友,他在是好像在打电话,内容是“哥几个,今晚好好聚聚,一起找乐子去,好好玩玩”。
我打了声招呼,他没有理我。
我再次的离开了,现在是晚上“二十四点整”,我去了我最喜欢的酒吧,发现我经常坐的那个位置上有一个酩酊大醉的流浪汉,他手边摆着那空酒瓶,我认识,那是我留着老板那的酒。
一点至七点,我躺在我刚来到这个城市下船时的那个港口,看着黎明破晓,又看着日落西晨,看着海浪不知疲倦的拍打着码头上那光秃的船栓。我发呆的思考着我这短暂的一生。
“七点三十”
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站在了我的身后,他问我: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我喜欢的姑娘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呵”,我听到他在我的背后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呢”
“我还看到一对夫妇充满喜悦的开始了新的生活,看到一群可以在深夜里谈天说地的挚友,看到了一个善良的老板给孤独的人送上一杯烈酒。”
男人哈哈哈大笑,他揪起了我的衣服直视我的眼睛,说到:“别自欺欺人了,你看到了你的女朋友跟你的老板上了床,看见了你的父母抛弃了你还毫无愧疚,看见了你所谓的挚友在你重病之时对你毫无关系只顾着自己享乐,你还看见了你给老板把你送他的酒给了流浪汉。”
“只因为你死了,现在你那所谓的人生毫无意义,就像是沉入大海的石子,终究是在洪流中让人遗忘。”
只因我死了?
“对。”
他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只因为你死了。”
“七点五十”
我回到了停着我的病房里,看到了满地的烟头,白无常他皱着眉,问我。
“你看到了什么?”
这时穿着黑西服的黑无常推门而入,他站在了白无常的旁边。
白无常叹了口气。
“果然是你啊,黑无常”
“选择吧,在我这里,会抹去世间人所有有关于你的记忆,这样一来,留下的人便不会有悲伤……”
他顿了顿
“亦或是愧疚”
黑无常接着说到:
“在我这里,能让人永生永世的记得你”
他笑了。
“记得你,记得他们与你所有有关的所有事”
“七点五十五了”
黑白无常一左一右,站在了太平间的两侧,空荡荡的房间内只有我孤独的肉体躺在床上。
我站在中间,似无极的地狱
向左,与黑无常下渡,人生如十几载秋风落叶,虽然人走茶凉,但我可以在他们心口留下一块朱砂。
向右,与白无常轮回,把往事如过眼云烟,世间芸芸众生的思绪如同根根细线缠绕手心,我若放手,世事皆无。
“八点”
一天的时间到了,我走到床边,躺进了我的身体里,我看见白无常脸上的错愕,黑无常眼中的愤怒。
“废物。”黑无常愤然离去,白无常叹息,他为我盖上了白单。
纵然这人生如苦酒入喉,我也不愿意放手西去,即使这世界待我不诚,我也不愿身成厉鬼去伤害故友至亲。
我选择安心的死去,记得也好,忘却也罢,都也已经变成命中注定。
夜已深了,姑娘从酒店里出来蹒跚走出,轻声呢喃,“手术费终于凑够了。”
东方白,夫妇梦中呓语,要与儿子一起归去海下长眠。
泪满襟,酒吧老板拉着流浪汉在哽咽的哭泣,你真像他。
我的身体渐渐的僵住,那一点重量也慢慢的消逝。前世今生无数的光影交错,在我的脑中鸣奏出盛大的送别。
眼睛有泪,嘴角有笑。
我爱你啊,这世界。
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