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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h前,我死了。
站在我面前的是来悼念我的人们,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的同学,我的老师,我家的亲戚。
人很多,我有点怕怕的。上一次作为主角见到这么多人还是四年前,那一年我高考考了没让人失望也没让人惊喜的成绩,爸妈根据我们这的习俗为我举办了升学酒席,邀请了十五桌的亲戚朋友,老师同事,还特意给我留了一桌,让我邀请一些我自己的朋友。本人实在不喜欢这种场合,站在人群中,一句一句的祝福和客套让我觉得万分尴尬。
此刻的场景依旧使我觉得不自在,但是已经没有尴尬了,毕竟隔着一抔土。
我看到了悲伤,看到了惋惜,除了一个人。我不认识他,但是很奇怪,我并不觉得陌生,他的头发很长,遮住了双眼,嘴唇抿得很紧并且微微发白,我看不到他的眼神,似乎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我努力想要找到他的眼睛,在大脑里勾勒出他视线可能到达的地方,那个焦点好像是我又像不是我,可是我实在找不到其他可能性了,他面朝着我所在的方向,总不至于眼睛却瞟向别处吧,我一边在猜测他眼睛的样子,一边在记忆里搜索着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就这样过了很久,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吧,人们开始陆续离开,只有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说实话,我很好奇这人是谁,如果此时的我能走到他面前我一定要问问他。下雨了,他依旧没走开。小伙子你是不是偷偷喜欢过我啊?不管怎么说,斯人已逝,放下吧!你还年轻,路还很长呢。可惜他听不到。
雨越下越大,他全身被淋得透透的,瑟瑟发抖的样子好可怜,我还是没想起来他是谁,没多久我就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应该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太阳光明晃晃的很是刺眼。死了之后变得很无聊,没有手机电脑,没有朋友,说不了话,也动不了。当我在思考其他死掉的人们是不是也跟我一样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这次,他带来了一堆……书??我一脸懵逼,大脑不停在运转,这是想让我在若干天后成为一具腹有诗书散发着书墨清香的腐尸?我静静地看着这个人的一举一动,我在想,嘿,兄弟,要不你跟我说说话吧,书你愿意放着就放着好了随便你。然而他一言不发就走了。
我猜这人大概和我一样无聊,不然怎么天天过来看我,但是一句话都不说,而且他给人的感觉很灰色很暗,没有生气,我的天,我突然意识到不妙,这这这……这不会是传说中的鬼吧!!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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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死亡,世间的人习惯了新生命降临带来的喜悦,大多却很难接受死亡带来的分离,然而有鲜活的生命就有冰冷的死亡,这种辩证统一的关系自认为智慧无比的人类总是看不清,这让我很苦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年纪轻轻死掉的人们开始躁动起来,可能他们觉得自己死得太早,还有很多梦来不及做,所以觉得心里烦闷,终日郁郁寡欢,搞得我每日每日都觉得良心不安,所以我只能尽我所能给他们一点点慰藉,希望他们不至于太难过而自暴自弃,大多数时候我会给他们带一些书籍,听说他们很无聊,地下wifi不普及的,我思来想去,觉得书里的世界可能是目前对他们来说最广阔的天地了。
昨天我带走了一个孩子,她是个很奇怪的人,我去了她的墓地,她的墓志铭让我惊讶:24h前,我死了。仅仅四个汉字,两个数字,一个英文字母,两个标点符号。我仔细地琢磨了这句话,很久很久之后,我仍无法准确领略到这句话的内涵,越深想越觉得它高深莫测。好似没有什么遗憾,好似有很多遗憾,无从说起。这是一个开放性的命题,我可以想到很多很多,24h前,我死了,但是我还很年轻,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很多话没说,我还没来得及跟最爱的人告知心意……或者,24h前,我死了,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但是我已经去了很多地方,遇见了很多人,看到过很多风景,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我每天都有好好跟这个世界打招呼,好好告别,我没有遗憾。
她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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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是个差不多小姐,什么事差不多就可以,好像没什么原则,不怎么讲究清晰的逻辑,有些事懒得深想,将就着也没什么难受的,偶尔思考人生,大多数时候想不出个什么一二三来,是个迷迷糊糊地天蝎女。死了之后反正也无聊,就想了很多以前活着的时候没想过的东西。这个天天来看我的男人,我不知道他在看着我的墓碑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他是在看我还是透过我在看他自己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我不厌其烦,想要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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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世纪过去了,我依旧没弄明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前很执着的时候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这个问题,我每天都会去看看她,后来竟成了习惯。渐渐,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在某个时间节点上,我看到了她,和墓碑上的她一模一样,是个很生动的人,乌泱泱的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好像也看到了我,我不知道,内心里有点惊喜有点慌张。但我不会再去见她了,至少很多年都不会。她是个谜,我至今没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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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h前,我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让我觉得很陌生没有安全感,一个女士抱着我,还有一个男士,他用脸颊轻蹭着我的,胡子稍稍有点扎到我,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有很糟糕。
我总是在梦中看到一个男人的影子,他面对着我,可我看不到他的眼睛,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着我。时间久了,我居然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并且习惯了这种感觉。
那天街上很多人,我一眼就看到了他,其实我不能肯定,因为我看到了他的眼睛,这让我不确定起来,但是内心深处我觉得这就是他。他好像也看到了我,他很快转过头去,他匆匆离开。
那次之后我没有再看到他。他是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