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你叫什么名字？”
“你说谁是乞丐！”
……
“心儿……”
“木莲心！”
“为师不想喝药……”
“墨子苏，你敢倒掉一个试试！”
……
（一）捡个乞丐当徒弟
墨子苏在民间已游荡三月有余，他在寻找一个接班人，却始终没有遇到合适的人选。
这个念头的产生缘于那一日，多年没有来往的同门师兄带了最得意的弟子来见他，名为叙旧，实为显摆，那个师兄从来就跟他不对付，在师门时两个人总是暗地里较着劲儿。
师兄还总是嘲笑他医者不自医，自负天下第一却连自己的先天弱疾都束手无策。
看人家那么挫的人都能教出那样一个伶俐的徒弟，墨子苏心里很不服气――哼，我是没收过徒弟，我要是开府收徒那肯定是门庭若市，我的徒弟会比你的差？！
说归说，墨子苏也开始正视起这一严峻的问题来，他先天患有弱疾，乃不治之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若是没有一个接班人，这一身医术岂不是后继无人了吗？
于是，一代神医墨子苏，便踏上了游山玩水，啊不，寻徒之路。
街边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好像还有打斗声，墨子苏压了压垂纱遮面的斗笠，也凑过去看热闹。
只见人群中间是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正在围攻一个小乞丐，而那小乞丐面上毫无惧色，只见他手提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擀面杖，眼神冰冷而狠戾地盯着面前的大汉。
一个大汉猛地扑上去，那小乞丐手中擀面杖一挥，毫不留情地朝那大汉抡去，只听喀嚓一声，那汉子已躺在地上嗷嗷直叫，疼得直打滚儿，那条胳膊，估计折了！
另一个大汉又扑上来，那小乞丐毫不示弱，左抡一棒，右打一棍，每抡出去一下都是下死手，那汉子反倒被他这不怕死的横劲儿给唬到了，一时不敢再上前。
“弟兄们，咱们一块儿上，我就不信弄不死你个小杂种！”
几个汉子一拥而上，墨子苏心想，这下这个小乞丐完了，以寡敌众，倒是勇气可嘉！
果不其然，那小乞丐很快便被那几个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把他绑起来，扔河里喂鱼！”
看完了热闹，墨子苏拍了拍手准备离开，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没想过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几个人正要动手，小乞丐扭头一口咬在一个人的脖子上，顿时鲜血直流，那人吃痛，不由得松开了锢着小乞丐的手。小乞丐反手又是一拳，脚下也不闲着，一脚踢在了那个说要把他喂鱼的人的不可描述部位，顿时场上只听得见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凄惨无比！
等到其他几个人反应过来再欲抓住他时，那小乞丐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一个卖猪肉的摊子，刷的抽出了一把尖刀，直接那几个汉子。
“别过来！”
小乞丐小心翼翼的后退，几个汉子顾虑他手中有刀，不敢再上前用强。等他退到安全距离之外，立马转身飞奔而去。
还未来得及离去的墨子苏和围观群众都被这戏剧性的大翻转惊呆了，牛X啊！
墨子苏以一种诡谲的步法飞快的移动，向小乞丐逃跑的方向追去。
小乞丐跑得倒挺快，直到他认为安全了才在一个小巷口停下，抚着胸口猛地喘气――终于把那帮人给甩掉了！
一回身，正对上一个头戴斗笠，黑纱遮面的男子，一头雪白头发如银如瀑，垂在身后，太阳底下仿佛还闪着光，吓得小乞丐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谁呀？是人是鬼？大白天穿成这样儿吓唬人啊！”
哟嗬，原来这小乞丐是个姑娘！墨子苏躲在面纱下面偷笑，刚才打架的时候你不是挺横的吗？
“我当然是人，刚才的事我都看见了，我是特意想来结识结识你这位……嗯，女侠！”
小乞丐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墨子苏，显然对他很不信任。
墨子苏咳嗽了几声，抚了抚胸口，刚刚追她花了些气力，这会儿心口又有些不舒服了。
“你有病？”小乞丐这句话也不知道是骂人呢？还是真有疑问。
墨子苏也不回答，“小乞丐，你叫什么名字？”
“你说谁是乞丐！”小乞丐眼里又显露凶光，像一头不服输的小兽。
“我有名字的，我才不是乞丐！”
“哦？你若不是乞丐，那你为何流落街头？你叫什么，你的父母呢？”
小乞丐眼中盈盈似有泪光，“我……我叫木莲心，我爹娘……不要我了……”
墨子苏闻言怔了怔，他突然对这个身世可怜却又坚强倔强的小姑娘心生怜惜，忍不住伸出手去：“你……可愿意跟着我？”
“你？你不会是人贩子吧！”
墨子苏扶额，他长得这么像坏蛋吗？
“我就算是人贩子，也不敢拐卖你啊！你看我这样子，打得过你吗？”
小乞丐最终点点头，墨子苏想，这丫头，想当我徒弟的人一抓一大把，你竟然还要考虑这么久！
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伸出手去想要牵着她，谁料木莲心直接无视掉，越过墨子苏便大步向前走去。
“走啊！你不是说要带我走吗？傻愣着干嘛啊？！”
……
（二）这个师父不靠谱
“喝！”
“心儿……”
“木莲心！”
“为师不想喝药……”
“墨子苏，你敢倒掉一个试试！”
某人一脸苦相，皱着眉头一口将碗中汤药闷掉――他这哪是给自己找了个徒弟啊！分明是找了个师父啊！长这么大还只有师父这样凶巴巴地管过他！
从前墨子苏对自己的先天弱疾是不管不顾，放任自流的状态，连师父都说了无药可治，自己这些年也尝试过无数种方法，都不见成效，这药，吃与不吃，也都一样。
可是自从有了木莲心，情况却不一样了。这丫头自从知道墨子苏身患不治之症，便是更加用心学习医道，还时不时的弄些汤药过来让墨子苏喝。
这可苦了墨子苏，既不想拂了她的好意惹她发火儿，又害怕她学艺不精一不小心用错药让自己提前去见师父，所以每次喝药都喝得他胆战心惊。
木莲心看看碗底的些许药渣，满意地点点头，端了碗要走，被墨子苏扯住衣袖：“心儿啊！为师……为师可不可以……不喝药了呀？”
木莲心无视掉某人可怜巴巴的眼神，面不改色，一把扯回自己的衣袖：“不行！”
木莲心敲了敲桌子，又要开始一翻思想教育：“你自己身体什么状况你不知道啊！身为医者却不自医，你好意思号称天下第一啊！”
墨子苏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心儿说得都对……”他这师父，当得太没骨气了！
“真是的！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师父，有病不治，你要是早早死了，我该学的还没学完怎么办……”木莲心嘴里一边叨叨，一边端着药碗出去了。不多一会儿，却又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一碟儿蜜饯。
“喏，给你！”
墨子苏看了看小徒弟，又看了看桌上的蜜饯，忍不住偷笑，小徒弟还是挺知道疼人儿的嘛！以后谁要娶了她真是他的福气！虽然凶是凶了点儿。
转念又一想，嘿，他墨子苏的爱徒，到时候上门求亲的青年才俊还会少吗？只怕到时候门槛都会被踏破了！不行，他得赶紧换个结实点的门槛儿。
一日墨子苏与陪木莲心在街上闲逛，见木莲心虽然东瞧瞧西看看，却是一样东西都没有买。
“心儿怎么了？没有喜欢的吗？”见木莲心在一个首饰摊位前徘徊了一阵，拿起这个又放下那个，最终还是两手空空，墨子苏忍不住开口问到。
“也不是，只是这些东西看看就好，于我也用不上。”木莲心语气淡淡的，一派漫不经心，“以前做乞丐的时候，常常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会想到要买这些……”
“可是现在心儿不是乞丐了，心儿是个大姑娘了，学着寻常姑娘戴些个花儿啊翠儿啊的也是应该，师父有钱！”墨子苏掏出一碇银子，放到木莲心手里。
“喜欢什么就去买吧！”
木莲心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咱们不是昨天就断炊了吗？你哪儿来的钱？”
墨子苏一愣，啊！漏馅了！
“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又偷偷给人医病了？你自己还是个病人你知不知道，给人医病又得花费你多少力气……”
木莲心在大街上就开始数落墨子苏，而墨子苏呢，一副老老实实挨训的模样，过路的人只当是小夫妻吵架，也没人理会这一对奇怪的男女。
木莲心见自己说了半天墨子苏连屁都没放一个，有些无趣，用手指了指墨子苏又放下：“你……我真被你气死了！”说完扭头就走，也不等他。
墨子苏回到首饰摊，拿起刚刚木莲心看了很久的一根玉簪，“老板，这个我要了！”
……
（三）郡主看上了师父
“那些人在看那儿看什么呢？走，我们也过去看看！”墨子苏拉着木莲心过去凑热闹，木莲心一脸无语，师父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什么热闹都往前凑的臭毛病！
“原来是张榜寻医啊！郑王府的郡主身中奇毒，寻天下名医以医之，若能医好，王爷必有重赏！”墨子苏看了看身边的木莲心，眼睛里闪着光。
木莲心一手挡住他热忱的目光，她就知道，她师父还有个见钱眼开的臭毛病：“你别看我啊！我是不会同意的！”
“心儿，你不是说咱们已经断炊了吗？这可是个干一票吃三年的买卖呀！就这一回好不好？”墨子苏死皮赖脸的缠着木莲心，反正他这师父在徒弟面前一向没有什么高大形象。
木莲心不说话，墨子苏悄悄把一根玉簪放到她手里，她惊讶地望着他，墨子苏冲她挤挤眼睛：“你看，我的最后一碇银子也花掉了，再不想想办法咱们真的要断炊了！”
木莲心把玩着手里的玉簪，装作漠不在意的模样：“随便你，反正我说话你也不听，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知道她这就算是默认了，墨子苏欣喜地跑过去一把将榜文揭了下来。
“走吧！去郑王府！”
知道二人是揭榜而来，王府的人客客气气的将他们迎进去。
直到见到荣华郡主本人，墨子苏和木莲心才知道，这哪是什么身中剧毒，分明是这位郡主生得相貌丑陋，体形肥胖，想找个能帮她减肥，让她变美的大夫吧！
“这位大夫怎么称呼啊？”这个荣华郡主从见到墨子苏的第一眼起，一双眼睛就黏在了他身上似的，让木莲心非常不爽。
“在下墨子苏，这位是小徒……”墨子苏客客气气的回答，话还没说完却又被荣华郡主打断。
“原来是苏大夫啊！不知苏大夫年岁几何？何方人氏？家中可曾娶妻……”
眼看着这荣华郡主大有要把墨子苏他们家九族都调查清楚的趋势，木莲心赶紧上前一把拦住她：“停停停！郡主，咱们还是先看病吧！正事要紧！”
“你是谁呀！”荣华郡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里突然就带上了一抹敌意。
木莲心摸摸鼻子，不去理会荣华郡主的眼神，“我叫木莲心，是苏大夫的……嗯，徒弟。”
“徒弟？”荣华郡主狐疑地目光在墨子苏和木莲心之间转了好几个来回――嗯，苏大夫眼光应该不会那么差，这女的应该真是他徒弟！
“那，咱们就开始吧！”荣华郡主说着就坐到了墨子苏的面前，故作矜持的伸出她那猪蹄膀似的胳膊。
木莲心一把将墨子苏拉到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他刚刚坐的位置。墨子苏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有些无奈又好笑。
眼见着面前的苏大夫换成了木莲心，荣华郡主一脸不情愿：“怎么是你来给我诊脉啊？！不应该是让苏大夫为我诊脉吗？！”
木莲心才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呢！一把捏住她的手腕，额，如果那还能叫手腕的话。
“郡主稍安勿躁，这等小事由我来做就好，不劳师父出马。何况我师父身子不好，本就劳累多时，他现在需要休息。请郡主相信我的医术！”
稍后木莲心给荣华郡主开了一张药方，叮嘱她按方吃药既可减肥美体，又可美容养颜。荣华半信半疑地吩咐下人去煎药了。
“两位远道而来，既然苏大夫身子不好，不妨在王府多住些时日，一来可以让苏大夫静心修养，二来也可以方便让木姑娘为本郡主调理身体。”
墨子苏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拉着木莲心一块儿在王府住下，何况，郡主的病一时半会儿见不到成效，答应给的赏金还没给呢！
……
（四）还想霸王硬上弓
住在王府的这一个多月，荣华郡主几乎天天往墨子苏师徒二人所住的小院儿跑。缠着墨子苏不是问这就是问那，搞得木莲心一阵窝火儿，恨不能对着荣华那张花痴的脸来两巴掌。
不过这一个月下来荣华郡主的容貌倒是有了极大的改观，身形渐渐瘦下来了，有了玲珑有致的曲线，脸上的疹子也消退得差不多了，皮肤变得白皙光滑，吹弹可破，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美人儿。
这都是木莲心的功劳，不过也是因为有墨子苏的从旁指点，加上她本身对于医道就有天赋。
一日，木莲心不知因何不在院子里，荣华郡主身边的侍女来报，说是郡主摆下酒宴，想请苏大夫过去一叙，以感谢苏大夫的妙手回春。
墨子苏想都没想，便欣然前往，郡主请他吃饭，他能不去吗？
席上荣华郡主频频敬酒，墨子苏推辞不过，只得一一饮尽，酒过三巡，已是头昏脑胀，连眼前的人是谁都分辨不出了。
浑身如陷火海，莫名燥热，恍惚中好像是荣华郡主靠了过来，倚在墨子苏胸前，一双玉臂勾上他的脖颈，丹唇轻启，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我美吗？”
墨子苏使劲甩了甩脑袋，眼前的人不知为什么，竟然变成了木莲心的脸，他愣乎乎地捧起那张脸，口齿不清道：“心儿真美……”
木莲心回到院中发现墨子苏不在，向下人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郡主有请，坏了，只怕是鸿门宴！
木莲心不管不顾地往郡主房间里闯，当她一脚踹开荣华郡主的房间门，看到的便是荣华与墨子苏二人衣衫不整的倒在床上，墨子苏不省人事，荣华正准备扒他的衣裳。
她二话不说，上前一把将荣华从墨子苏身上拽下来。
“你――”荣华刚开口，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木莲心喂下一粒药丸，点了穴道，晕睡过去。
木莲心看着床上衣衫已经被剥落大半，大片肌肤裸露在外面的墨子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直接拿被子把他卷了，扛着他离开了王府。
找了家隐蔽的客栈，把墨子苏扔在客栈的床上，木莲心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该死，竟然还给他下了阴阳合欢散！
木莲心想去找伙计要盆水，刚想起身，却被床上原本不省人事的墨子苏反手一扣，锢住了手腕：“心儿……”
“放手啦！喂！我去找人救你啊！”木莲心挣扎着，嘴里还一边抱怨：“你又没教过我怎样解春药的毒啊！”
好不容易挣脱了，手腕都被他锢红了，也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大劲儿。
木莲心跑去各家药铺打听，有没有解春药之毒的解药，药铺伙计都一脸怪异地打量着这个漂亮的年轻姑娘。
有好事者还凑到她面前，故作神秘的说：“要解春药之毒还不简单，给他找个女人不就完了！”说完还一脸淫笑地望着她。
木莲心回到客栈，看着床上的墨子苏发愣，他看上去越来越难受了，可是……她总不能找个青楼妓女来救他吧！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木莲心终于还是关上了房门。
“墨子苏，我……你……可别怪我……”
……
（五）养个徒儿当媳妇儿
那天墨子苏醒来的时候，发现木莲心躺在自己怀里，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你你你你你……心儿你竟然……竟然对为师霸王硬上弓！”
木莲心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看着两人共睡一张床，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脸上一红，随即又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扯过被子掩在胸前：“你你你，你什么你，不就是……一不小心把你给睡了么！”
什么叫一不小心？！他墨子苏的一身清白啊！就这样毁在自己徒儿手里，知道的，他是养了个徒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给自己养了个媳妇儿呢！
墨子苏瞪着眼睛盯着木莲心，两个人大眼儿瞪小眼儿，“看什么看，想要对你霸王硬上弓的不是我，是荣华郡主，我是为了救你才……”说到后面木莲心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荣华郡主？我记得……她昨天请我吃饭来着！”
“是，请你吃饭，结果吃到床上去了！要不我及时赶到――”木莲心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你不会是――心甘情愿的吧？！这样一来，岂不是我坏了你的好事儿？”
墨子苏脸涨得通红，“心儿你别胡说，我记得昨天我抱在怀中的明明是你……”
话还没说完呢，两个人突然就愣住了。木莲心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昨天你中了春药之后，看到荣华以为是我，所以才……”
墨子苏红着脸不敢看她，别扭地下了床穿好衣服，“为师……去给你打盆洗脸水……”
看着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木莲心坐在床上，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
“心儿……”
“干嘛？”
“话说那天你对郡主做了什么？”
“喂她吃了一粒忘情丹！”
……
“心儿，为师……可不可以不喝药？”
“不行！我可不想我的孩子还没出世呢就没了爹！”
“为师……不想喝药……”
“墨子苏，你敢倒掉一个试试！”
看着某人乖乖喝药，木莲心满意地点点头，抚摸着越来越大的肚子。
她才不会告诉他，当年她第一次见他就对他见色起意，然后才决定要日久生情的。
……
<完>
文/岁岁有乔木
2017.05.05
湘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