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说自己文笔好时,我们说的是什么

在我20多年填写各种个人简介类表格的生涯当中,特长、兴趣爱好一栏的内容始终让我窘迫和羞愧。仔细想想,小学时逞威风抢水泥台时学会的乒乓球、大学里打发时间学的围棋是为数不多能凑数的了,这还是只能写进兴趣爱好里的内容,至于说特长,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我只会写:文笔好。当我一成不变的写自己的特长是文笔好的时候,内心却是越发的忐忑,我发现我似乎对于文笔好有些误会。

可能、大概是因为在中学时代,我的老师在批改我的作文时,基本上都会写上一句“文笔优美……”之类的话,给了我一个潜移默化的感觉:我的文笔似乎不错。但是慢慢的,我觉得这好像是个错觉。

本科的时候,我读的是新闻学,需要写东西的课程有二:新闻写作和新闻评论。新闻写作课主要写的是时事新闻,讲究标题鲜明、内容简练、结构合理。新闻评论课主要写时事评论,讲究观点鲜明、直击要害、层次分明。这两门课的的确确给我上了一课。新闻写作老师给我的第一次作业的评语是:标题平庸,行文啰嗦。新闻评论老师给我的评语则是:言之无物,表面中立。这不不得不让我反思我的文笔究竟算好还是不好。

所以,在研究生面试的时候,我在自我介绍中写的是:文笔较好。研究生我学的是法律,写东西的机会很多,但是真正得到反馈的可能只有毕业论文了,我现在还记得那场噩梦。临近毕业,论文初稿交给导师以后,导师把我叫到办公室当面给修改意见,虽然他平时是一个非常和蔼的老头,但是治学相当严谨,有一个博士师兄八年了都还没毕业,所以我去的时候还很是忐忑。结果不错所料,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最关注的竟然是文笔。我至今还记得那天下午,他打开窗户,拿起我的论文对我说,“你的文章,文笔极差,甚至散发着一股恶臭,这让我不得不的每读一段要打开窗户呼吸一下新年空气,不然我要被熏死”。说实话,当时我甚至有一股老子不毕业了的冲动。虽然后来勉强过关,但是这无疑是对我的一次打击,我的文笔究竟是烂到什么程度还能把人熏死?

毕业论文的经历让我在求职的过程当中小心翼翼的将“文笔好”调整成了“文笔尚可”,然后加上了“擅长法律文书写作”的后缀。但是现实仍然很艰难,至今写法律意见书还是会被领导说口语较多,法律术语不规范,庆幸的是,总算没有脱离“文笔尚可”太远。

那么,我们在说自己文笔好时,我们究竟在说什么呢?这些年我也有过反思,所谓文笔,只有在特定的文体当中才能去判断。在一些专业性的文体当中,比如新闻稿、法律文书、公文,它们有自己的特点,你必须把它们的内在要求学会了以后,才有资格谈文笔。然而,抛开这些,在语言的驾驭能力,语句的凝练上,在每种文体中存在着有明显区分度的差别,而这些差别在文学性的文体当中体现的最为明显,同样的它们也对其他文体的能力提升有很大帮助,它们无疑是文笔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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