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正在办公室忙着账册归类装订,待这几个账套的最后手尾弄完,我就与目前的状态作告别了。这时,同办公室的小谢问:“陈哥,今晚有什么安排?”
“安排倒是没有,就想静下心做一下幼儿园的账,好把草表提供给审计师事务所。”我答道。
“那就一起吃个饭,就咱俩。”
说真的,往年我们财务工作最紧张的月份,我认为是五月,而今年为了辞职和新工作,我的总攻在四月已经发起,千头万绪间,情绪起伏很大,就连五一假期,都是囫囵过的,这段时间以来,悬着的心无处安放,本想回绝小谢,但又觉得不落忍……
和小谢相识快十年了。
2013我在当地最大的石业公司财务部任职时,财务部的成本会计形成“学院派”和“实务派”的相峙,她们又都是女的,各种繁琐和人事内耗,总经理就偷偷和我们几位“元老”说了一嘴,准备调一位表格高手来,增加些阳气。
小谢就这样加入了我们。他是八零后,圆而黑的脸,身材矮小匀称,虽号称近视,平时却不戴眼镜。我们公司在离城区二十多公里的工业园区内,我的小车经常顺财务部的几个人上下班,小谢就是其中之一,那两派的掌门,也坐我的车。
小谢话不多,有时甚至一天都可以不讲一句话。我是费用会计,平时对接税务和银行,与他工作的交集并不多,只是打饭时,常在一块。在最初的简易办公室里,他一把尺子、一个计算器、一部手提和一部台式,勾连起他工作的日常。
在他的倡议和指导下,公司启用了管家婆系统,他成为了连接公司各部门的“数字化”带头人,经常代表公司对各部实操人员进行软件系统培训,大伙都尊他为“谢老师”。我们公司有标准的篮球场,偶尔有外单位组队来切磋,矮小而灵活的小谢竟是本队的得分王。
很多时候,上下班的车里,是大伙展开业务讨论的另一个阵地,两派也乐于抛出问题,小谢偶尔也插句话,一听,就感觉层次高过她们。后来,老总就让小谢主抓成本,任副经理。在工业企业,成本会计是最受重视的。
几年后公司发展很快,财务部也换了几茬总监,小谢安静地做好本份,是难得的助手,每一位领导都对他评价很高。
有一天,财务部来了一位五十岁左右的“新人”,老总安排小谢让他熟悉环境。小谢就搬来一堆凭证让他过目,之后就让他装订凭证,从最基础的干起……
哪曾想,这位新人是老板的故人,特从外地某国企请回来的,某一天老板宣布解聘了财务部头头的职务,取而代之的就是这位新人!我不禁悄悄为小谢捏了一把汗——技术上的优秀,架不住人事上的迟钝。
后来的事我们都看到了:新人可能迁怒于小谢等人“没有慧眼识才”吧,总之大会小会总爱云里雾里,指桑道槐,从此财务部人人自危。新人毕竟做不了实务,那套老旧理论明显过时,在他厚厚镜片后堆出的笑脸里,升腾出让人捉摸不定的神情……新人开始培植自己人,陆续启用了财务部最不起眼的两位。
后来,两派掌门走了。
一次在税局办事时,我偶遇一位以前在税务师事务所共事的同事,她刚巧在农业龙头企业任财总,需要财务经理,然后我向她推荐了小谢。
小谢在农业公司站稳了脚跟,并向我抛来橄榄枝。考虑了一番后,我去与他会了师。
农业公司是混合所有制,第二大股东是国企身份。下边每个县区都有生产基地,在这里,我们经常下乡,成为“编外农民”。
干久了,也发现这里并不适合我们,国企委派下来的副总监老是挑理,夹在大老板和二老板之间的工作,总是显得别扭,于是当一个等了我们两年的私企老板一发力,就“劝”走了我们……
在私企干的这几年中,小谢如鱼得水,加上我与该老板有些渊源,在这里干得很舒心。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当我要告别舒适区时,不得不与小谢言别。
今天,小谢就是要为我摆“离别宴”。
来到一个闹中取静的牛杂馆,也不上酒,毕竟晚上我还想加个班,再说,小谢也不好这口。一起坐着,聊聊就好。
百香果汁代替了酒,碰了杯,发现杯里溢出的,是满满的情感……
“工作十多年,与你一起就十年,工作以来,这么投缘的,陈哥你是唯一一个。”小谢分明动了些情绪。
“为相识相知,干杯!”我应喝。心想好彩今晚喝的不是酒,要不会逼湿我的眼。
平时与他同个办公室,我嫌闷,常放些时事音频,听得多了,他偶尔也评论一两句,当意见与我相左时,我会旁征博引,要把他驳倒而后快。平时办公室就我俩人,大多时间,我在办公室自啍自唱,视小谢如空气。
我们工作的默契,往往一个眼神,都能心领神会。当我走后,还会有谁在办公室唱歌给他听?他是不是又可以埋头一天不说一句话?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时我也想,我这个告辞,是不是有点残酷了?但愿小谢仍如他手中的技术,一如的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