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人们有热情,有奇特的想法,当经过尝试之后,在有了真切、实在的体会后,方知有些事物是不可以轻易突破的,尤其是一些多年的传统习惯,不是它不会变,而是替代它的事物还未出生,或时机未到,存在必然有它的道理,也注定会让人们遵守。
挂在墙壁上的草帽,装饰着简陋的房间,前些天,随着作息,有规律的出现和消失,而今天,进门第三张床对面的墙壁上,孤零零地挂着一顶草帽,这张床是鹏飞的。
嗮太阳,多大个事,在经常运动的鹏飞眼里,家常便饭,小菜一碟,更何况早有准备。单位临行前,他打听到这边太阳大,天气热,便悄悄买了一瓶防晒霜,怕野外晒黑了,今后找女朋友人家嫌弃,更怕讨不到老婆。
准备下楼前,鹏飞从行李包里掏出一瓶防晒霜,照着镜子,迅速涂在脸上和脖子上后,挎上地质包,随即飞奔而下。
下了车,远处的钻机静静地矗立着,似乎在等待着鹏飞。
这工点的桥墩钻孔打完了,准备搬到山坡上打桥台钻孔了,操着一口重庆话的廖土苗对身旁的鹏飞轻描淡写地说道,并指了指不远处,他手指的方向,是丘陵区普通的山坡。
廖土苗是这台钻机的机长,常穿着一条军绿色的迷彩长裤,裸露着上半身,黝黑的皮肤,强健的肌肉,透着微微的光亮,与有些健身的人不同,他的身体没有那种刻意的痕迹,是大自然的杰作,那种混而天成,是留在长期野外劳作人们身上的,隐约可见的精气。
一台100型钻机正常的运转,至少需要二人,一般三人,多时也可达四人。
廖土苗同身边的两人,都是同村农民,土地哺育了他们,而他们也用自己的行动,以多种方式,报答着土地,用辛勤的汗水,滋润着土地,改善着他们的生活。
廖机长递给鹏飞这个钻孔的班报表,那是一张机台记录的表格,按着泥土色印泥的指纹,一笔一划、歪斜但工整的字迹,永久的印在了纸面之上。
看着三人忙碌地拆卸钻机,鹏飞也立刻蹲在岩芯箱旁,开始了记录。这个钻孔与周边钻孔有些不同,看着廖机长的班报表,细致地比对着岩芯,断断续续地持续记录着。
临近正午的太阳,表现得异常亢奋,好像在嫌鹏飞小看了它而发火,云儿被吓跑,不见了,风儿被吓傻,不动了,如此一来,它的意愿达到了,不仅滋润了口渴的空气,而且吓出了犹如眼泪般的汗水。头顶没有草帽的遮挡,鹏飞汗水滴答滴答,滴在了纸面。
当他收拾好随身物品,起身时,身边早已没有了人影。鹏飞看着远处扛着柴油机移动的三人,赶忙追了过去。
田坎上急速奔走,没点功夫是不行的。
鹏飞突然脚下一滑,跌入了旁边的水田里,庆幸的是,地质包没有进水。他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浑身沾满了淤泥,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向水田边,看着机器人般移动的泥人,太阳也偷偷笑了起来。
农户家门口的平坝上,鹏飞用水管清洗着身上的泥巴,运动鞋上泥土,廖机长手捧着一套衣服,将自己的一身干净衣服,递给了鹏飞。换好衣服,深蓝色帆布长裤露着脚踝,搭配着宽大的墨绿色短袖,鹏飞竟穿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席间,四张小板凳拼凑的饭桌上,宽大的铝盆和周围的小碗,没过多久,便见底了。
回到项目部驻地,鹏飞将今天异常钻孔的情况,汇报给了李世研,当然,鹏飞也知道了背后的理论,那些普遍的联系,和工程的关系,如丝线般细微,没人教、不用心还真的想不到.....
这天的经历,让鹏飞这个刚走出大学校门的都市小伙,对这次野外工作有了一定的认识,不仅体现在专业技术方面,也体现在身体感受方面。
洗净了两身衣服,临睡觉前鹏飞照了照镜子,怎么感觉自己一下子变得更黑了......
第二天,头顶草帽的鹏飞走到一处山坡,见四周没人,便从包里掏出了防晒霜,向着远处的山顶抛掷,嘴巴里还骂骂咧咧的。
防晒霜从空中落下,欢乐的连蹦带跳,似乎在庆祝胜利,再也不用经受考验、磨难了,迅速地消失在丛林中,它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