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龄大学毕业前夕父亲来了一趟鹏城,住在叔叔家,大哥刚好从省城来鹏城出差。晚上王龄从学校回叔叔家见父亲、大哥,二哥在鹏城工作,也回来一起吃晚饭。
父亲每年都会来1~2次鹏城探望叔叔一家,兄弟俩感情深厚。他们从小就没有父亲,哥哥12岁就完全担起了耕田养家的重任,一些偏远的田地,哥哥不敢去,只有6岁的弟弟在前面牵着牛给哥哥壮胆。哥哥读了三年私熟后靠自学,17岁有机会去当记者兵,为了弟弟的前途,哥哥放弃了。还好,哥哥的付出是值得的,弟弟以数学满分的成绩考上了清华大学,成了家里第一个大学生。
弟弟感恩哥哥给了他不一样的人生,可是现在当了副市长的弟弟害怕见到哥哥,特别是每年暑假期间哥哥来探望,他总是找借口推迟下班回家,因为哥哥作为家乡镇的领导总想把镇上的人才多点送到城里来读书、工作。弟弟有苦难言,能办的事尽力办,不合条件的也只能拒绝。这次哥哥是专门为侄女的就业问题而来,他一下班就回家了。
晚饭后,王龄帮婶婶在厨房洗碗,堂妹回房间做作业,客厅里4个大男人的手上都拿着一份报纸,电视的新闻频道开着。
王龄最害怕这种窒息的家庭氛围,从小她就逃避跟他们坐在一起,小时候曾经卷起衣服住到亲戚家去,摆脱这个没有活气的家庭。
王龄如坐针毡地坐在一边,也随手拿起了一份报纸。
大哥比较懂妹妹的心思,他先开口说:“我跟鹏城的一个国企老板朋友沟通过了,他公司可以接收王龄。”
父亲第一个表示反对,“王龄的直性子不适合在企业生存。”
二哥接着附议,还说了王龄简单、幼稚、心直口快。
王龄忍着委屈,想着自己千辛万苦地才把户口迁入鹏城,现在又要迁回去,太折腾人了。她怯怯地说:“好不容易都把户口都迁到鹏城了,为了鹏城的户口,进企业我也愿意。”
叔叔担心单纯的王龄到了企业会被人利用,他认识那个老总,品行不够,迟早会出事。当然他作为直接管教育的领导,他不能破坏规矩,于是他说:“户口不是主要问题,有了正式的工作就能解决户口问题,回家工作两年,转证后作为干部再正式调动。”
父亲原以为市长弟弟留一个人是一句话的事,没想到在大城市做官更不容易,他也没话可说,只好委屈女儿。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王龄最适合当老师,她也喜欢做老师,回县城去接受锻炼锻炼。
夜深人静了,王龄辗转难眠,她因家人的关爱而感动得泪湿枕巾,也因家人的不理解而伤心流泪,于是她起床奋笔疾书,写下了《告家里的男人们书》:
请原谅容纳我这个可怜的不被重视的人吧!在你们男人面前我是那样渺小可怜,甚至不存在。你们大男子主义的架势使我敬而远之,在你们面前我永远也说不出一句心里话,你们也从来不想了解我。我在你们面前的沉默被认为是白痴、傻瓜,毫无见识的平庸之辈。
我不敢承认有丰富的学识了不起的能力,但起码在老师同学面前不是轻浮、平庸、无能的人。我的班主任当着其他老师的面说我是他班的优秀生;我的班长夸我是才女;我最好的朋友说我自信乐观。
我自知浅陋,但我不甘落后。大学期间我并没有白费你们的钱,自我感觉学到了一点东西,每学期的成绩排第一;参加过学校的三次征文比赛,都分别获奖;也发表了一些作品。我尽力寻找表现自己的机会,第一年班干部竞选,我当上了副团支书,但我不喜欢做官,第二年让位了。这些小小的成绩并不值得一提,尤其在长辈面前,但今晚听到你们对我的贬低,我不得不捍卫我的尊严。请你们留给我一点点自信,我很渴望!
也许我一直来过于依赖你们,所以有今天的悲剧。请原谅我这一次吧,以后我会慢慢地学会独立。一个人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但起步前需要有人的指引,相信你们能给我指指方向。我曾想过靠自己的能力活在世上,不需要户口、金钱和名誉,只要活得开心有意义就行。
一直来我也认为我的性格适合教书或做一些默默无闻的工作,做生意是绝对不能的。我不在乎毕业后分配在哪里,请你们相信我并不看重金钱和地位,我看重的是能被人理解,在社会上活得有意义。
请宽恕我这个可怜的人没有足够的胆量在你们男人们面前说心里话,只好用这种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