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还在的时候,门前有两棵李子树,一棵桃树。
奇怪的是,以前我从没去想过他们已经存在了多久,也许已经很久很久了。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许多东西,来过之后就会离开。我习惯它们的存在,也忽视了它们的存在,最后我是否真正看过它的模样,我也回答不上。
然后的某一天,突然一种不熟悉的感觉出现的时候,我像是问自己,像是问虚无,“它已经不见了?什么时候走的?”没有回应。
房子边上是一口池塘,两棵李树就种在池塘边上;门前一口水井,桃树栽在旁边。
李树开白花,桃树开粉红的花,在每一根枝杈上开满了小小的一朵,两者模样有些相近,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美。李树开花的时候,满树的白花和着绿色的叶子,白的更加纯粹圣洁;桃花往往和它是共同开放的,即便如此也不逊色,少女般的粉嫩的花瓣让它更加可爱。在长大之后,第一次见到樱花的时候,还当是见到了桃花,无论是颜色或是模样,它们都那样的相似。然而,不管世人是如何把赞美与喜爱给樱花,我还是更爱桃花。
不为别的理由,在我的故事里,只有桃花。
雨打花落的意境是美的,尽管对于爱花之人,美里更多的是心疼与怜惜。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树下落满了白的花瓣,红的花瓣,绿的叶子,带着雨滴,湿漉漉的躺在地上,被土地的黄色染脏了干净了衣服。
“花落了这么多,今年还会有李子和桃子吗?”我悲伤地看着还在下的雨,还在飘零的花瓣。
之后我知道了我的担忧是多余的。花瓣全部凋零后,绿叶底下就在不注意间多了许多小的果子,我在树下仰着头,一个一个地数,即便藏在叶子最底下,我也能把它找出来,数到脖子酸了,树屑掉进了眼睛,才作了罢。
从它们开花,等到结果,我一天一天盼望着它们的成熟,尝一尝甘甜。李子成熟了之后,我才知道,这两棵树是不一样的品种,一棵结的李子有血红的果肉,咬一口嘴唇会变成红色,舌头也变了颜色;一棵是空了心的李子,外层是酸甜的,在核边上的果肉则有些涩。
门前那棵桃树,没能给我欢喜,挂在它树上的桃子都是小小个,未成熟的样子,大人说那个已经不能吃了。我不甘心地拿着竹竿敲下几个,洗了洗,放进嘴里,生涩又苦,最后只能狠心扔掉。
在它们不再有花朵或是果实,只剩下满树的绿叶,成了一棵普通的树之后,短暂的失去了价值,我们知道它明年春天还会再次带来礼物,那么今年的夏天、秋天与冬天呢?为了让它们不感到遗忘与落寞,我在树干上搭建了我的私人秋千。
一块屁股宽的木板,两根长绳子,加上它的树干,成了一个秋千——一个小孩童年的玩具 。我还小的时候,它年轻,坐在木板上随意的摇晃,从前落下晃到到后,它也没有喘气的声音,把握不好力度的我,时常坐翻了木板,摔在了树下的泥土上;我再大一点,它也老了,瘦弱的手臂再荡不起我,摇晃下一片树叶,绳子磨损了,木板小了,我也不再荡了...
然后在某个时候,我不知道的时候,它们已经不在了,井边只剩下一口井,池塘边种起了葱与白菜。
再后来,老房子也不见了。
风再吹过门前的时候,我却多了份孤单,也许风里有它的故事,不肯告诉我...
到这里,花草的故事要暂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