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常,六点起床,天空却变得比平日更黑。虽知是冬天快要到来的缘故,白昼来晚了,但这黑仍让我生出一丝惆怅。
想起最近看完的两部美剧:《梅尔罗斯》和《利器》。我曾评论:这两部可以合称年度最佳“父母有毒”系列剧集。梅尔罗斯的父亲是恋童癖的性侵者;《利器》女主卡米尔的母亲则患有“孟乔森综合症”,会伤残自己的女儿以获得照顾他们的感觉。后者这个奇怪的病症还让我想起了电影《魅影缝匠》(见影评:恋母的孩子找到了圣母),男主雷诺兹甘心被女主用毒蘑菇来致病,然后再让女主来照顾他。
《梅尔罗斯》告诉我:如果把孩子视为满足父母欲求的工具,这个孩子就会完全地失去自我,甚至会毁掉他的整个人生。《利器》告诉我:“总希望被人需要”也是一种病,但大多父母都会在养育孩子时习惯了被孩子需要,当孩子长大成人终于要离开时,痛苦会让他们总想着要把孩子留在身边。
那么,是否不期望就好了?是否要让孩子尽早独立,父母才能去继续自己的人生之路?
1. 不由自主的影响
既然期望有害,那就不期望,这是第一反应的想法。这就像是,父母变成了只为孩子吃喝拉撒负责的机器人。然而,皮格马利翁效应告诉我们:
人们会不自觉地接受自己喜欢、钦佩、信任和崇拜的人的影响和暗示。并且越是亲密(或权威)的人,影响越大。
想起最近跟孩子的互动,心有体会。
有一次小思在ipad上面找了个新游戏来玩,那是一个用小车跑障碍来模拟学习编程的游戏。游戏前10局是免费的,他全部通关之后就跑来找我,说他还很想玩这个游戏。我连着问了他几个问题:你确定很喜欢吗?你觉得这个游戏你可以玩多久?两个月?那后面两个月都没有新游戏的咯,可以么?他全部都同意了,虽然那可能只是非常急着想玩到这个游戏。于是我就付款开通了游戏里的全部关卡,小思就开始专注地玩了起来。
他一上手有连着过了几关,我不由得赞叹到:哇,又过了一关,好快哦。我看到小思双眼一亮,又继续努力地玩了起来。
这种影响,非刻意为之,而是不由自主。即便我知道,不该把自己的期待投射到孩子身上,去让孩子完成父母未竟之事。但还是在心里留有念想,于是虚构了某种理想形象。这种形象便会在言行中自然流露,那孩子又会如何选择他想要的呢?
2. 人生的选择
爱对一个人,并不意味着人生就做对了大部分事情。你以为人生都是自己选的,但却有着三个根本没法选的东西决定了你大部分的人生,那是:出生地,父母和性别。孩子在父母的影响下成长,他真的懂得“选择”吗?即使你不是权威型的父母,孩子还是会受到影响,他其实是没有选择的。
在叶子文老师的教练课曾听到过这样一个故事:
一对出生在香港的亲兄弟,他们是“屋邨仔”的一代。住在并不太好的社区里,父亲不但赌博还酗酒,每次喝醉了就打母亲。两个孩子成年以后,却成为了完全不同的人。哥哥像父亲,赌博酗酒,而且经常埋怨,他说:“我有一个这样的家庭,我还能怎样?我到现在都还活着就不错了!” 弟弟却成为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他说:“小时候我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带妈妈离开父亲,离开这个恐怖的家。”
为什么在一个家庭里成长的两兄弟,会有如此不同的思维模式?真正的原因无法深究,可能是某些事情的细节,又可能是某个基因的作用。那这个故事是不是又意味着人生是可以选择的呢?还有哪些因素可以让孩子尽可能地突破限制?
3. 去标签化与多样化
孩子的成长依赖于父母的反馈,父母的反馈又其背后的信念有很大的关系。我在学习PET的时候,学到最重要的一点是要向孩子表达感受,而不是给出评判。为什么评判会伤人,但是感受却不会呢?那是因为感受所表达的只是你不接受他的行为,但评判所表达的是你不接受他这个人。行为是可调整的,但评价式的标签,则很可能会让他成为像标签所描述的那样。
如果一个非权威型的父母,他能够把影响尽量地控制在行为层面,那孩子就可以有空间去发展属于自己的标签。自我发展出来的标签不总是来源于父母,还有可能是来源于他成长的环境:包括他生活的地方,他接触的人,他的同学,老师,等等——这些内容都是构成标签多样化的元素。
我曾在文章里头说过,作为父母,一定要明确自己的育儿的目标是什么。当你在设定目标时,肯定会谈到孩子的品质,你可能希望他是自信的,自由的,情商高的,具备理性思考能力的等等。这些其实也是标签,也是评判,只不过是我们目前所认定的优秀品质罢了。以一个时代的标准去要求下一代,这是每一代父母必然会做的事。但这个时代的标准却很可能不适用于下一代,那怎么办?
我从直觉式的真实,去到理性的控制,又重新选择了真实。
在孩子面前,我希望可以做一个真实的人。我希望孩子能看到我自由表达的感受,而不是一个只会机械式反馈的机器人。我不希望孩子看到父母为他牺牲而感到愧疚,因而父母不该等到孩子独立生活了,才能重建自己的生活。如果更多地选择牺牲与放弃,那孩子在成长的这段时间里面父母就会经常处于压抑的状态。因为牺牲与放弃会让他有很强烈的付出感,这种付出感导致她埋怨孩子,埋怨生活。
把自我活出来,让孩子知道他的父母,曾经真实地活过一次。父母不是只会说好话,无负面情绪的机器人,而是一个有爱有恨的普通人。
七点过后,天渐亮,我把热腾腾的早餐放好在桌上,准备叫醒那只起床气总是很重的小魔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