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吃,一日三餐,人人深有体会。尤其是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一路走来,经历坎坷,感慨万千。
我听老人讲,五八年大炼钢铁,吃大锅饭,地里的粮食很多,红薯烂在地理没人收。到了六零年抵指标,家家户户粮食不够吃,村边的野菜树皮都拔光了。六三年发大水,我们冀南老家遍地都是沼泽。六六年又赶上邢台大地震,家家户户雪上加霜。所以说,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口就少,说女人都吃不饱饭,哪能怀上孩子。
当时能吃的,不能吃的都能吃。我听大姑父讲,当时大人小孩饿受不了,吃花籽饼,就是棉花籽榨油剩下的下脚料;吃玉米芯,把玉米芯粉碎磨成粉;吃红薯秧等等。吃的大人小孩都拉不出来,都得用手去抠,真的受了大罪。
我的童年是在黄土高原度过的,从东北黑龙江随父亲来到了大西北陇东,哪里生活非常艰苦,风沙肆孽,干旱少雨。最苦的莫过于吃水,当地人靠天吃窖水,如果天旱连水都没得吃,别说吃饭了。
小时候,老是觉得吃不饱,其实是玩耍疯跑饿得就快,总是想吃馍,陇东叫馒头为馍。馍的做法像锅贴,一面有锅巴,吃起来颇香甜。母亲总是把馍放在篮子里,高高地挂在窑洞顶上,怕我偷吃,更怕老鼠偷吃。记得每天晚上睡觉前,总想吃点东西,不吃就睡不着,老在被窝里翻滚,母亲知道我又想吃东西了。那时没有零食,只有馍了,馍能吃饱就很幸福了。母亲偷偷塞给我半拉馍,我蒙着头在被窝里细嚼慢咽起来,怕姊妹听见都要吃,那有那么多馍。我独自享受,有一种从没有过的快感,觉得格外满足,一种本能上的满足。
我小时是随军,吃粮靠国家供应,比当地百姓的条件好些,加上父亲与粮站很熟,很少买粗粮回来。所以,我小时没过受啥罪。那时小很贪吃,更贪吃美食。我总是用白面饼和当地的孩子换窝头吃,那是一种高粱面发面窝头,色如枣红,因为没吃过,格外好奇,就觉得好吃。看到当地孩子吃饼的贪婪,狼吞虎咽,我才知道还是饼比窝头好吃。
孩子大姑父说我傻:“咋能用白馒饼换高粱窝头吃?看来你真没受过罪”。他说他小时候没菜吃,就是咸菜疙瘩都没有。他吃过盐泥咸咸的,吃过盐水泡石头,嘬嘬石头在放回盐水里,就是让嘴里有点东西,有点感觉好下饭。
回到老家冀南,条件渐渐的好了起来,吃饭的口味也讲究起来,总觉得母亲炒的肉菜不好吃,肉炒的很柴不烂,不如饭店炒的肉又嫩又香。每当我和朋友下馆子,专门点木须肉,鱼香肉丝等,然后跑到后厨看师傅炒菜。只见师傅先把肉切成薄片,放上葱姜料酒粉芡腌制片刻,然后大火翻炒几下,只需十几秒钟就好,吃起来滑嫩可口。从此我对母亲说,以后我来做饭,你不用管了,那一年我十九岁,包饺子蒸馒头炒菜样样都会。
如今,白馒头肉菜成了家常饭,天天如过年一样,吃啥都不香了。我开始追求科学美食,精神上的享受了。已注重炒菜的制做过程,像大家围在一起包饺子,有说有笑,这就是一种享受,就是不吃饺子也很开心。炒一道菜,追求色味香俱全,连上盘的形状也讲究起来,摆的像花一样美丽,让人看着就舒服,别说吃了。过去的苦粒(蒸菜),反倒成了家宴,都做出新花样,吃起来特别好吃,没有苦日子的味道。过去吃的野菜成为时尚,如马儿菜、杏儿菜等都已成了珍品,让人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