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恍惚间有了一种仪式感。形形色色的,断代的,几世同堂的,以年龄层次为框架,以性别来主次的造就了近乎一个国家的队伍。但它从不试图把自己装点的那么白璧无瑕甚至多么光彩夺目,没有驭人之心,也没有取宠之意,人们总是将它捧在众人之上,它想在大家中间。这,仅仅是春节。
多少回梦里来过,沿着不知明来意的气息走过年尾,心心念念的憧憬过。或许那种来意就是孩童时某一次。
首先就是今年来的雪越来越少了。没人为雪去缅怀什么,倒不如说,如今不希望来一场洋洋洒洒的不顾一切的雪。眼见的人生能这么清楚无误地简化,可千曲百折的心路历程呢,也能吗?朝前走的继续朝前走,扯不断旧忆的就是觉察了什么,也还是将心比心抱幻想,偏执的在这场洪流里苦苦找寻一小片温热,捧着一分当十分。柴米油盐,子孙满堂,每个人却都会在这个独特的节日有一种难言的归属感,这几乎成为一种规律,不论这之前升华、跌落、沉重、坚毅,亦或有着百思不解和追求完美的阵痛,都在最后和另一个开始化作米酒,一起下肚,把幸运的铺垫留给这个冬天,幸运的人将在春天的郊野上拾到它们。
它是有野性的,也是深沉的。人的精神在这里起伏而来又坚定下去。或许到了第二年,当被现实的喧嚣包围着的时候,一切会褪去,一切将照旧,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又不由自主地背叛自己,在浮沉中忘却了。但请相信,只要还有这样的结束和开始的节日,新的白天新的一年就会截然不同,不能被困死,现代文化是灵魂的孩子,传统节日是家的所在。精神和家园被遗忘的太久,就一定要回来啦,就这样年复一年,乐观的生活着。
只要留心,便会发现,所有幸福的人亦或有幸福的人,抛开金钱与地位,在年的归途上所准备的,都心甘情愿,这么说不好听了,都毫不吝啬。街角修鞋的老朽,虽然看不到他的早餐和晚餐,但我所能见到的中餐千篇一律。年底,他将所有的零钱换成了张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自顾自地说着:“咱也得讲讲脸面不是?”之后便大把的购置年货,我和他开玩笑:您孩子也该好好疼你了大爷。老人有点自嘲地说:“我哪配被人疼哎”另一个修鞋的中年男人鄙夷道:“说什么话!要人疼干什么?谁配疼我们?”
我同意他的话
过去反复做过的事不一定会记得,但一定会在某天某个时间突然晃过。车窗外边的天空高高阔阔却并不明朗,正弥漫着细细碎碎忽近忽远的鞭炮声和沙石扬起击打玻璃的脆响。处理了很多事情购置了许多年货的父母应该累坏了,昏昏沉沉睡了很久,而我始终有这样一种感觉:这辆通往姥姥家的大巴车会去向哪?右边邻座的烟头一红,我悄悄转向他,这是一张感觉粗糙的像砂纸打磨过一般的脸,他怔怔地望着不远处半山坡的一处坟地,烟灰掉了下来。
现在来回忆那时的土地,没有那么多的装腔作势,没有挥不去的忧,化不开的愁,甚至草坡野树也像人一样,连梦都没有。 没有人去忙着成功与失败,忙着真真假假的苦与乐,忙着诉说我要做我自己可却和大家一样谁也不是。却忙着你是否患了病,我该怎么帮你,以及天经地义般的分享。可就是这种恍如隔世的旷朴,历年的结束都会浓厚的无比醇香。它总是像在陈述一个古老的故事,一个让人一生都魂牵梦绕,求归故里的故事,漫天的碎红,对映的吉贴,阔的地,荒的草,淳朴对着热情吞云吐雾,一切都没有遮拦,万物之间都不设防。年,就这么被轻轻的留在这里很久······
没有泥土和旧物的春节我感觉不到那种氤氲,或许是过多的红灯绿就、繁弦急管以及思想与时代的碰触,像是下了一场大雨,浇灭了小城里曾经纷扬的一切。然而我分明又听见了什么,躲在屋檐下望着这片雨的人们,悄悄地向过去低诉着什么,和一种被大雨阻拦又阴湿的很沉重的呼喊,一边穿过雨一边被雨水融蚀掉,纠缠在一起,长久都没有分离。心怀对雨后的憧憬,又对过去抱有发自内心的尊崇,我长久以来岁岁年年更替着,挂一串爆竹,抔两捧黄土,双膝落地将祝福送到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身边,你想,只要你活着,他就存在。久久地想着,心里慢慢张起庄严的潮。
后来长辈们上了岁数,却始终将那一缕牵挂系在我们身上,父亲说,这是“本”。无论处于一个怎样美丽的童话,一生的爱恋和忧伤,挣扎和苦难,都决不枉然。但它非常大度,遗忘也不追究,尊崇也无风浪,静静地盘桓在城市边缘,等一份心安理得满怀敬意的仪式。远走他乡的人,心里记挂着这份情,匆匆地赶,物质上的平衡让他们看到了巨大的反差,希望努力将它弥补,很多人,很多人,都是这么想。你我在房间里胡思乱想,很难理解那拥挤的人潮是怎样的大洪流,每个人的终点一定是为了什么,一定是一年的经历所致,很可爱,很单纯。
很久很久以来,在我心底有一个愿望,一份感情,一直萦绕着,挥之不去。这愿望这感情驱使着我,写下这篇小小的散文,我必须诉说些什么。梦中的唢呐声和锣鼓点又传来,白白的雪被一声声脆响托到空中,我们在看似平淡当中到底失去了些什么?它终会留下一些沉淀,或许在某一天,淡漠的心便会突然惊醒,于是,那远去的一切就都会骤然浮现于脑海,如此清晰,如此迫近。
明天是正月十五,今晚的月光像要盖过阳光一般,它只是想去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