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野先生也无非是这样。上课了,他挟了一叠大大小小的书进来,往桌子上一放,抑扬顿挫地说:
“我就是叫作藤野严九郎的……”对自己的缺点在学生心中怎样的形象清清楚楚,不仅不避讳,反而觉得是自己的特点,这是一个自信可爱的老师,这样的老师不就是在我们身边吗?老丁第一次进教室,怎么介绍他自己的?(此处省略20几个字)
他的班级里来了个异国他乡的学生周树人,不知道这个周同学听课怎么样,他有点担心不同语言的学生,有没有困难,那可是救人性命的医学啊,如果听课笔记记错了,会害人不浅的。学生回国后按照错误的笔记去传播,影响可不是一般的大啊。于是,他拿来周君的听课笔记,果然,有些没有完全记录下来,他就帮助一一添改。
有一次解剖课的作业,他看到周君的解剖图上血管位置画偏了,这可不是美术画,血管位置不能想让它偏就可以偏的,它必须在它所在的位置,一点都不可以偏差,否则一刀下去可能就是置人性命的大事。
“你看,你将这条血管移了一点位置了。——自然,这样一移,的确比较的好看些,然而解剖图不是美术,实物是那么样的,我们没法改换它。现在我给你改好了,以后你要全照着黑板上那样的画。”
他叫来周君,当面指正,语气和蔼亲切,却又真诚严肃。他是藤野君,他也是身边的赵老师、陈老师、叶老师……,他们都是如此诚恳、认真、耐心地指正孩子作业中的错误,不仅如此,还要给错误偏多的孩子留下来补课呢。
接下来要实践解剖课了。他想起周君来自中国,据说中国敬畏鬼神,不知道周君对解剖尸体会不会有什么顾虑,解剖是医学必须要过的一关,是医学之常识。明天就是解剖课,先看看周君怎么处再说吧。
解剖课上,他观察周君的举动神色,见周君神色自若,手里的手术刀稳稳的,一切正常,一直以来的担心是多余的。他看到这里,内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解剖实习了一星期,他把周君叫去,忍不住高兴地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我因为听说中国人是很敬重鬼的,所以很担心,怕你不肯解剖尸体。现在总算放心了,没有这回事。”
这是藤野先生,这也是我,也是我的同事们,有时我们得知孩子的家庭变故,深怕孩子想不通,偷偷地观察,偷偷地想方设法地旁敲侧击。有时面对性格缺陷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观察,假装不经意的表扬,就是不要被孩子发现,就是希望能够在暗中帮助孩子健康成长。而看到孩子能够阳光积极地面对,那份舒心也是一样的。
他得知周君被本国学生污蔑,就因为他来自落后的中国,他生气,他要为周君主持公道;不久周君来向他告别,要中断学了两年的医学回国去。他为周君的学业可惜,学了一半的医学将要被丢弃,这孩子如此刻苦地学习,却不能学完学精,实在太遗憾啊
他叹息着,将走的前几天,他把周君叫到他家里去,交给周君一张照相,后面写着两个字道:“惜别” ,叮嘱周君时时通信告诉他此后的状况。那时,一别就几乎是此生,这离别之间的师生情,是亦师亦友啊。
我忽然想起我的老师,我亲爱的褚老师,她当初教授我们地理课,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毕业前夕我们互换照片,读大学时,我们之间还通信往来。现在想来,依旧是那样温暖,都怪我不好,一忙之后,就断了问候,之后再无音讯。不知道亲爱的褚老师现在安在?
藤野先生也无非是这样一名平平常常的老师,恪尽职守,关心学生,治学严谨,工作认真负责。就是我们身边的赵钱孙李周老师,也正是这样的真诚纯朴给予学生尊严的老师,将永远留在学生的心底,一不小心就成为学生生命中的贵人,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