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儿略略有些血色，奶水也渐渐丰足。程家的小晔儿还没有出满月，迎来了他的妹妹程晞。美丽那边闹了一夜，天色刚灰蒙蒙的擦亮，程家的大小姐落地了，带着一阵响亮的哭声。

　　“这是跟大少奶奶听戏听出的好嗓子啊。”奶妈笑着赞道。

　　美丽和程太太脸色有些不高兴，可是也被孩子刚出生的喜悦冲淡了。

　　随着两个孩子落地，程府的人都欢欣起来，只是两个奶孩子在家，人手明显不够，屏儿姆妈偶尔过来照看下，胡太太也过来看护美丽。

　　程太太想着还得找两个相熟的人过来帮忙，吴妈忙着在外面物色仆妇。信之那边来了电报说要带秀清回来，一时之间，程府满满的哪儿都能看到人。

　　程老爷虽不能动，好在意识是清晰的，程太太半猜半听的跟老爷说这话，“想见孙子啊，再等几天啊，这两天风大，带出来受了风就不好了。”

　　程老爷点点头。

　　“美丽生了个女儿，信之也要回来了。”

　　程老爷嘴角牵扯着笑起来。

　　程太太看着老爷笑不成笑的样子，心里好像被冰刺了下，凉凉的。

　　徽城的冬天还算温和，山外的寒风在外面呼啸着，漏到里面的在山坳里兜兜转转便不觉得凛冽，只是空气里湿气大的厉害，积聚了一夜浓浓的雾罩着群山。

　　小六儿一早赶到车站去接信之和秀清。

　　“小六儿先带二少奶奶回去，我待会儿在回家。”

　　“好嘞，二少奶奶坐稳了。”小六儿把行李安置在踏脚板上。

　　雾里的徽城很美，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好像神秘的女郎。信之不由的想起去年的那场大雾，雾里的人影模模糊糊的晃着，袅娜的身姿和那根粗壮的辫子在心里一下跳了出来。

　　是那时候的事情吧，等到人进了府里，自己也是一惊，原来是她，确定是她。

　　普文寺在浓雾中醒来，三三两两的人从僧房出来，往五观堂走去，信之看了半天不见大哥的影子，拦住一个小僧人问着：“慧远法师呢，怎么不见。”

　　“慧远法师云游去了。”小僧人双手合十。

　　“云游什么意思。”

　　“就是苦行僧。”小僧人解释着。

　　“没说什么方向么。”信之呆了，他的大哥竟然就这样走了。

　　“没有。”

　　秀清带着新婚的喜悦回到程府，一副新嫁娘的模样，人也丰满了许多，程太太看着挺高兴的，拉着她的手问着家常。

　　信之沉着脸回来，见了程太太。

　　“你这是怎么了？”

　　“大哥云游去了。”

　　程太太听了也吃了一惊，但是想起先前在庙里安之的态度，也就狠狠心不去想了，可终究心里还是伤到了，忍着不快，“还提他干么，多扫兴，你父亲身体略微好转了，只是还不能下床，等晌午出太阳了，把两个孩子抱来给他瞧瞧，生下来这些天，都没见着，心里怪急的。”

　　“我们听说了，真是好高兴啊，一个孙儿，一个孙女，母亲是有福气的，等怀之回来我们可以喝杯团圆酒了。”

　　“是的是的，怀之赖在外面，暑假都没回来，不知道在干什么，也不写封信，还是你们顾家。”程太太握着秀清的手，“走带你去瞧瞧小娃娃去，也学着点，什么时候也给我添个孙儿。”

　　秀清红着脸跟在程太太后面往里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