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发生在昨天。
胖子凌晨一点跑到我家,他使劲敲我家的门,恨不得把门给踹飞。
我一开门,他就哭丧着脸一把扑进了我的怀里,像个受惊的孩子。那200斤的体重差点没把我给推倒。
只听见他大喊,“我遇见鬼了!”
这一喊,整层楼的邻居都听见了,我赶紧推开他关上了门。
然后我问他,“今天忘吃药了?”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冷静而又认真地盯着我说,“我撞见鬼了。”
起初我想笑,但看到胖子那副怎么也认真不起来的大胖脸,我实在憋不住。
“遇见什么鬼了?”我戏谑地看着他。
“你救救我吧,我真的遇见鬼了。”胖子欲要过来抱住我的大腿,我灵活的闪开了。
我说,“是不是想吃夜宵,我请还不成吗?”
他喊,“不是,我真的见鬼了!”
“你他妈小声点,几点了。”我没办法,只好问,“说吧,怎么回事?”
“有人在偷吃我的螺蛳粉!”他紧握起拳头,似乎很愤怒。
“我看不到他。”他凑过来心有余悸地对我说,“我刚刚吃螺蛳粉的时候,碗里的食物自己在减少,我根本就没吃几口。”
我哑然失笑,这家伙为了蹭夜宵,居然连这种借口都能编出来,好一个消失的螺蛳粉。
“你滚吧,这里伺候不起你。”
“我真的没骗你,不信你买一份我吃吃看?”
“滚滚滚!”
“那我自己买!”他没理会我,想来是想要证明给我看,于是掏出手机准备点外卖。
我赶紧插口道,“给我也点一份。”
二十分钟之后,螺蛳粉送到了。
胖子打开他那一份,叫我仔细地看着,他碗里的螺蛳粉是不是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减少。
“嗯。”我懒得理会他,津津有味地吃起了自己的那一份,真香。
等我抬起头,却发现胖子碗里啥也不剩了,我张大嘴巴望着他,“八戒转世也没你这速度啊。”
他没说话,阴沉着脸看着我。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于是把自己碗里的螺蛳粉推到他面前说,“你吃我这份试试看?”
他点了点头,拿起筷子,我看到他从头到尾只吃了三口,碗里就什么都不剩了。
我目瞪口呆,好一阵子,我才回过神来,惊恐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滚,你赶紧给我滚!”
“不滚,你救救我吧。”胖子快哭了,“凭空消失的食物,你见过吗?这叫我怎么活啊!”
“关我什么事!”我把门打开,瞪着他,“赶紧出去,要是这鬼缠上我了,我还不得饿死。”
“不走,要死一起死。”胖子心一横,赖着不走了。
我气愤地关上门,又感到有些害怕,这种事情实在是细思极恐。当你吃饭的时候,你的旁边有一个看不到的生物,它伸出长长的舌头,把你碗里的东西吃个精光,而你刚刚和它共用一碗。
“你他妈这么胖,少吃点饿不死你。”我指着胖子惊恐万分,“要是你把这东西惹到我身上了,我这身板遭不住的。”
“不走。”胖子像一头软瘫的猪趴在桌子上,“这不是还没发生在你身上吗,你给我想想办法。”
我深吸一口气,万分无奈地坐下来盯着胖子,他无辜地看着我。
“ 这种事情发生多久了?”我问。
“就刚刚在家里。”胖子压低声音说,“吓得我把碗都丢了。”
“除了碗里的食物会消失,还有其他的怪事发生吗?”我冷静下来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胖子咽了咽口水,“我身体好着呢,就是很饿。”
“你再点两份吃一次我看看。”
“两份?”
“废话!我刚刚还没吃呢。”
胖子抬起他趴在桌子上的猪头,很心痛的点了两份螺蛳粉。
螺蛳粉送到了,我又一次亲眼看到了胖子碗里的食物在莫名的消失,好在我的没有事。
我一口一口地吃着,胖子欲哭无泪地看着我,“看什么看,给你你吃得了吗?”
“你……你说说我该怎么办吧?”胖子摇了摇头,口水流了一地。
“等我吃完再和你说。”
其实,这种怪事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我刚刚想到了一个人,他或许知晓这种事情的缘由。
那是一位算命老先生,年轻时当过道士。在我18岁的时候,奶奶领着我去算过命,老先生说我在24岁的时候会遇到一个一生挚爱的人,没想到我真的遇到了。
一生挚爱,算是吧。到了商定结婚的时候,对方的家长却不同意这门婚事,原因是因为我穷。
没办法,短时间内改变什么都容易,唯独穷,短时间内无法改变。
于是我与她只能不再有纠葛。如今,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想来应该比我好吧。
扯远了,重点是为了帮助胖子,算命先生挺准的,可能会对胖子有所帮助。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胖子,胖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地问我,“老先生在哪儿,带我去找他。”
“别急,明天我带你去。”我叹了一口气,看着胖子一副要死的模样说,“今晚你就睡我这吧,沙发归你。”
他听完感激的抹了一把鼻涕。
第二天,我还睡得迷迷糊糊,胖子就站在我的床边抚摸着着他那傲人的肚子,我睁开眼睛问,“你干嘛?”
“睡不着,又不好叫醒你。”胖子苦笑,“走吧,咱去看老先生?”
我翻身起床,洗漱完毕。然后在胖子无比羡慕的目光中吃完了早点,胖子抚摸着肚皮委屈万分,“我不敢吃,不然它又消失了。”
我毫不同情他,脂肪厚的人,生存能力不会那么弱,想来三天不吃饭,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关系。
算命先生在本市的一处巷弄里,哪里买卖一些工艺品和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仿制古董、名画,藏区佛珠,诸如此类。
我带着胖子穿梭在这条小巷里,很快就找到了那位算命先生。他变化不大,只是头发更白了。那属于他的小店,变化也不大,不过好像看起来宽阔了一些。
“我知道你要来。”老先生看到我和胖子走进店里,似笑非笑地对我说。
我吃了一惊,“这么神?”
老先生含笑不语,然后指了指胖子说,“你过来。”
我推了一下胖子,示意他赶紧过去。
胖子颤颤巍巍地靠近了一点。
“再过来一点。”
胖子又挪动了一下身子。
“再过来一点!”
胖子索性向前,身体快要挨着老先生了。
“太近了!”
胖子只好退后了一步。
然后老先生意味深长地看着胖子,“唉,你这是劫也是福啊。”
“怎么说?”胖子眼里射出精光,连忙问道。
“生辰八字?”老先生问。
“啊!”胖子一愣,回过头来我说,“我不知道啊。”
“问你妈!”我翻了翻白眼,用手拍了拍额头。
于是胖子只好悻悻地走出店里,找了一个安静点的角落,给他妈打电话。
店里只剩我和老先生二人了,我欲言又止,老先生笑着摇了摇头对我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有些事情不是上天可以注定的,而是要看人怎么做。”
我失望地低下了头,其实我想问问老先生,我与那个24岁时遇见的姑娘有没有再续前缘的可能。
但很明显,老先生不肯告诉我。
不一会儿,胖子进来了,他急忙地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了老先生。
老先生听完,掐指一算,然后意味深长地问,“你最近是不是拒绝过一个女孩?”
“啊?”胖子还没反应过来,这跟拒绝女孩有什么关系?
我心想,老先生是不是算错了,哪个不长眼的会看上这么一头猪?不过今年猪肉涨价了,想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她是不是和你一样胖?还和你一样,喜欢吃螺蛳粉。”算命先生又问。
胖子听完,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他终于想起有这么一个女孩了。
“你找到她,和和她在一起,就好了。”老先生语出惊人,我只好在后面偷着笑。
胖子木讷地点了点头,给老先生付了钱,然后走出了店里。
他一路沉默不语,像失了魂一样,我强忍着笑问他,“说说吧,那女孩。”
于是,胖子只好全盘告诉了我。
那是胖子开奶茶店时候认识的,女孩每天都来买一杯奶茶,时间长了就相识了。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胖子、两个吃货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不难想象。
时间久了,女孩喜欢上了胖子,而胖子却拒绝了。
胖子说完像想通了什么,他一笑,说,“唉,上天注定啊,我得联系她,先培养培养感情!”
我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这关系到胖子的人生大事,甚至关乎到生命。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马不吃回头草,也不知道胖子现在该怎么去处理这种事情。
自此一别,我与胖子再相见已是一个月之后。
她挽着一个胖姑娘的手说要请我吃饭,我微笑着打量了一下那个胖女孩,倒是和胖子挺般配的。
吃饭途中,胖子和我一起去了厕所。
我问他,“怪事消失了没?”
他照了照镜子,还整理了一下衣服说,“消失了!”
“她呢?”我说,“你可不能欺骗人家感情啊!”
“嘿嘿。”胖子一笑,流露出幸福的模样。
看着胖子的笑脸,我知道,他可能被征服了!
果然,四个月之后,胖子突然打电话给我。
“兄弟,我要回老家了。”
“嗯?”
“她怀孕了!”
“你说什么?”
“女朋友怀孕了,要结婚啦!”电话那边胖子咧着嗓门,“具体日子再联系你,过来喝喜酒,不要你的份子钱。”
我听完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娘的,这么快就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真有你的!”
“嘿嘿。”胖子听起来兴奋无比,“不说了,我还有事。”
“好。”我说,“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离别总是那么突然,送走了胖子,这个城市好像少了点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胖子结婚的那天,我请假参加了他的婚礼,我问他有什么打算,他说暂时不考虑,待在老家。
我默默地点头,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吗?”
我知道胖子的意思,但我实在放不下,我只好勉强地笑了笑,“宝宝出生了,记得过来找我玩。”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看了他一眼,便匆匆告别。
此一别,再相见是三年之后。
那天,胖子一家三口全来了。他的儿子已经两岁有余,见到我一个劲地喊我叔叔。
胖子没有什么变化,稍微瘦了那么一点点。倒是他的妻子,变化太大了,不知情的还以为胖子换了一个。
我对她的印象停留在三年前,那会儿她还是一个胖乎乎的姑娘,如今却胜似一朵莲花。
“你捡到宝了。”我一个劲地对胖子说。
“嘿嘿。”胖子露出了他那标志的笑容,然后给我倒了一杯酒问,“你呢?还有念想?”
我喝了一口闷酒说,“放不下。”
“我知道她的消息。”胖子也干了一杯酒,问我 ,“你想知道吗?”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摇了摇头。
“你他娘的!”胖子指着我说,“你还是不是男人,连她的近况都不敢听了?”
我心里憋得难受,闷头喝酒。
胖子见我的样子,只好说,“她和你一样,还单着。你们彼此念着对方。”
“那又怎么样呢?”我红着眼睛问。
“他娘的!”胖子重重地放下酒杯,“什么怎么样!肚子搞大了你还怕人家父母不同意?”
我怔住了,没想到胖子会说出这么有建设意义的话。
“嗯。”我点了点头,“今天不聊这个,喝酒!”
胖子整整在这边玩了一个星期就走了,离开时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虽什么都没说, 但我懂他的意思。
半年后,新年的第一天。微醉的我站在阳台上,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那边传来了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动听。
我没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喂?”她轻声问,“是你吗?”
“是我。”我艰难地开口:
“我想见你。”
“我想见你。”
她与我同时说出了这句话。我终于明白,当年算命老先生给我的答案:
“有些事情不是上天可以注定的,而是要看人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