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是羲皇故里。自古以来种植五谷杂粮。开耕第一犁,摇耧播扁豆。春首上,山坡上的土地还没有彻底解冻的时候,只有扁豆不畏冰茬。农谚说:“种在冰上,长在心上。”这是扁豆的一个好处。扁豆的再一个好处就是早熟。扁豆不仅播种早,生长期也很短。扁豆成熟在麦子前头,排除了青黄不接的困难。扁豆的第三个好处就是种过扁豆的地不仅产生了根瘤菌,而且,由于收割早。土地能够得到长时间的歇息,并可以在三伏天耕三遍,晒死速生的草芽,借助太阳之力,消灭杂草。为来年的小麦丰收提供了良好的茬口。除了种麦子,还种燕麦和莜麦。它们俩在地里的时候长得象双胞胎姊妹,特别是出了穗,样子都象小燕子。莜麦可以酿甜醅。燕麦产量高,营养丰富,是喂猪养牲口的好饲料。河畔沟滩种糜谷,高高山上种胡麻。糜谷碾出小米来,小米加步枪打败日本鬼子兵。胡麻榨出来的清油,试看天下谁能敌?我们这里,十年九旱,三年两头遭遇冷子,有一年刚出土的禾苗还会邂逅四月八的霜冻。当上这样的年成就会春夏颗粒无收。怎么办呢?就破种苦荞。这一样农作物可以推迟到小满以后播种,三个月就能够成熟,叫小日月庄稼。而且产量也高。庄农人有了这张底牌。即使灾害年成,也就不怕挨饿了。我们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种洋芋。洋芋本来不是本土的农作物,洋芋是从西域传来的。然而。洋芋的种子一从落在这块土地上,才真正找到了适合自己生长的土壤。实现了自己生命的价值。洋芋即是蔬菜又是粮食,即是饲料又是商品。在那艰难的岁月里,在这贫瘠的土地上,高扬起绿色的大纛。
夜里悄悄下了一场雨,滋润着地里的板结。天亮了,雨霁天晴,山岔里升起一层浓浓的白雾。山坡上湿漉漉的。正是抢墒播种的好时节。我爷爷领着婆娘娃娃吆喝着一对牛,带着种子和各样农具上山了。到了地里。我大大挑着柳条篮子担粪。我姑姑和我四大拿着砲子打胡几。我二大和我大背着木兜铺粪。我奶奶挎着竹笼撒籽。我爷爷一手扶着木犁,一手挥动皮鞭,嘴里不住地吆喝着:“喔喔喔喔”。晓霞映红牛角,一对壮硕的黄牛扬尾奋蹄曳着犁。闪光的犁铧深深插入土地,划开一道道平直整齐的犁沟。松软、滋润、肥沃的土壤翻滚着波浪,泥土新鲜的芳香随着一支欢快的春耕交响乐曲弥漫在空气中。所有人的眸子里充满着喜悦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