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老树的诗,看老树的画,最直观的感受是洒脱。浓郁的生活气息,炉火纯青的诗艺,洒脱达观的生活态度,使人一见倾心,再读解颐,玩味而心生向往。不由感叹,诗真是个好东西,能写诗真好。
‘认真做点事,吃好每顿饭。有空多睡觉,无聊少扯淡。’这是对己的警戒,也是对人的规劝。一言以蔽之,就是勿管他人作好自己。
洒脱的态度来自对人生的深刻领悟。老树是这样说的‘天下本来无事,纠结只在人心。以为有分有别,其实无古无今。’
就悠远的历史来看,我们每个人只是在重复百年以前千年以前的先祖的喜怒哀乐。《上邪》的热烈,《氓》的哀怨,《锦瑟》的痛楚与懊悔,《江城子-十年生死》的深情,《钗头凤》的无奈,种种情初萌动的喜悦,情相悦的惊喜,情不得所寄的迷惘与痛苦,情浓而不能相守的宿命,均为历史的重演。在这一点上,今人物质再丰富也无法超越先祖,真是‘无古无今’,古今在一个水平线。因古人农业社会的悠闲,今人工业社会的忙碌,今人似乎感受和获得反而逊于古人。
人吃五谷生百病,生老病死苦,一个也逃不掉。聪慧练达如老树,深明此理。“毕业没有工作,骑马又去考研。考研又能怎样?掩耳盗铃几年。”是呀,读书的人都是热爱学问如同达尔文吗?写作画画的人都是钟情艺术如同曹雪芹梵高吗?首先还是吃饭。吃饭是天下头等大事,民以食为天嘛。对此老树有想法。“市井赚点小钱,山下开片菜园。看看云起云落,度过有生之年。”
想要活的自在,就要部分放弃物质生活。物质生活的要求就不能过高。这是隐者的态度。中国人有传统。陶渊明也是这样写的,而且也是这样做的,“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籽;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最后是“乐夫天命”,不要怀疑。
但是,这样的态度很容易陷于对人生的悲观和失望。对此,老树的态度是用艺术来宽慰自己,也宽慰众生。“生活柴米油盐,人生不是儿戏。春风总会吹远,抱花穿过菜地。”其实,人生基本的需求岂止柴米油盐,多了去了。但是不管基本需求有多少,也不能一味务实。老树还怕大家看不懂,明示众生“一味浪漫易落虚空,总是务实难免庸俗”。其实,也不是庸俗不庸俗,庸俗又怎么了?只是一味务实浪费造化苦心。造化造人,不是仅仅让人吃饭穿衣睡觉走路的,他给了我们享受美好的权利。于是“月黑风高夜,杀手悄然回”。杀手是值得我们羡慕的,既妒又羡,羡慕嫉妒恨,因为杀手“手提断头刀,怀揣白玫瑰。”一般人哪里有这个雅兴?雅兴其实在自己。人背时不要怨社会,没雅兴不要怨造化。
个人生活在一定的时空,不能超越时代,也不可能逃离人间。人总要和人交往,有了摩擦,有了矛盾怎么办?斗争哲学喂大的一代人,很容易拍案而起,势不两立。这个年轻时尚可,有点年纪,也是中气不足了,喊一嗓子也挺累的。老树说“借居溪上茅舍,看花看雨听风。只与闲梦为伴,不与傻逼纷争。”既然是参悟不透造化用心的傻逼,不理他不就完了呗。可是,实在有超级傻逼怎么办?老树还是启悟众生。“有时特狠一人,真想把他干掉。”想想看,都动了杀机了,那傻逼真不是一般级别了。但是“回头重新想起,自己真是可笑。”这个不是胆怯,只是要求自己加强修养,要参透造化用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政治个人可以不关心,可政治会干预个人。老树说:“最近江湖太乱,说话也不方便。关起门来写生,女人当作花看。”“世事无非过云楼,何事值得你犯愁。荣辱得失算什么?一生只向花低头。”回到艺术,回到宁静,“心中找个自在”。百岁老人杨绛去世,国人哀悼,本人愚钝,只记住了杨先生一句话“所有的享受都是属于精神的”。大意如此吧。
诗歌到底是什么?诗人到底值不值得羡慕?还是回到最初吧。
最初写诗是因为学业的需要,后来写诗是因为喜爱,“少年情怀总是诗”。日月如梭,光阴荏苒,再来写诗,有了不一样的感觉。画坛巨匠说:“画到生处是熟处”。不敢这么自吹自擂,只是偶然看到老树的诗和画,重新审视一下诗歌和诗歌写作。
诗是性情,不是文字。真的诗是罕见的。
“面对观众时,观众笑了。面对镜子时,小丑哭了。”这个诗名为《小丑》,也可以作为诗人的写照。写诗的人并不超凡脱俗,他照样生活在熙熙攘攘的现实之中,扔到人堆里找都找不出来。他写自己的喜怒哀乐,他表达自己的人生感悟,他并不想教导谁启示谁。
也许用拿破仑的话概括诗人的形象要好一点。拿破仑说,熟悉的人眼里没有伟人。不过,人家说的是所有的伟人,不限于写诗的人。
写诗的人唯一骄傲的是他没有辜负造化的苦心。和喜爱其他门类艺术的人一样,他看到了世界的美好,他欣赏了人世的风景。他在天地之间真实的存在过,不虚此生。
感谢老树,祝福写诗和爱好诗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