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爱情,活在当下。我喜欢你,想带你去看洱海的沙粒,想带你去看江南的暮雨,愿与你两人独占一江秋,愿与你郡亭枕上看潮头。
我喜欢写写画画,虽然效果平平,但多年积累下来,却练得了一手好字。
这一手好字,是我在苦爷眼中唯一的价值。
“阿仔,帮我写份情书呗!”苦爷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
“哟!你这是装啥装啊!想给哪家姑娘写情书你明说啊!”看着苦爷这副样子,我也突然想逗下他,装啥无所谓呢?
“你吆喝什么,怕别人不知道吗?”苦爷赶紧上前捂住我的嘴。
我不知道苦爷是咋看上这个女孩子的,挺文静一姑娘,咋就被苦爷这坨牛粪看上了。
苦爷只是对我说,你甭管,写好你的情书就是了!
洋洋洒洒的写下一句“我喜欢你,像风走了八千里,不问归期!”
在我的怂恿下,苦爷大大咧咧的走过去,一路上撞歪三张桌子,走到那女孩桌前时,却是轻悄悄的把这张小纸条放在了女孩的桌子上。
女孩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我们俩躲在窗户后面偷偷的观察女孩,看她发现了情书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女孩写完作业,起身收拾书包,仿佛没看到那张小纸条似的。我和苦爷揪着一颗心,心里默念着,快看那张纸条啊!
终于她还是发现了这张纸条,只是,看都没看一眼,扔进了垃圾袋。
我说:你还真是雷声大雨点小,你直接给她不就行了嘛。
苦爷却涨红了脸:我...我这不是看她在学习嘛,不打扰她,不打扰她。
苦爷第一次试探性的表白就这样草草收场,没有结果,甚至说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但青春期的懵懂又何尝不是这样,只是我觉得这样青涩的事情并不适合吊儿郎当的苦爷。
没劲,我转身便离开了。苦爷却拉住我:明天你还得帮我写一份!
我说:凭啥啊!
苦爷说:她这不是没看到嘛。
我说:行,一张十块,咋说?
苦爷说:你这不是敲诈嘛?
我说:看你这熊样,估计以后情书有得写,打个五折,五块钱一张。
苦爷立马喜笑颜开:行!没毛病。
只是后来当我写到第七十八张情书的时候,最常听的一句话就是,“先欠着!”
“哥,都三个月了,该去表白了吧!”我真的烦了,每天变着花样写情书,写得我都江郎才尽了。
苦爷听我说完这句话,停了良久,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一个很重大的决定似的:“行,这么写下去也不是个事,我明天准备准备!”
第二天见到苦爷的时候,苦爷去理发店吹了一个发型,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用了一个绿色的发蜡,打在了头顶那一坨,还是荧光绿。
苦爷却哈哈一笑:这是我听她室友说的,她喜欢绿色,这新款发蜡,太阳下要反光的,你看是不是?是不是?
我看着那头顶绿油油的,硬是憋住了没笑出来。
苦爷去表白的时候,我打球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从那天以后,苦爷整个人都变了。
以前吊儿郎当不爱学习,后面每天和我聊天都是关于数学几何的东西,因为我也只有几何厉害一些。
起早贪黑的读书,那一学期硬是考上了年级第五名,一下子跳了四百多名,把老师们都吓了一跳。
后来我听说,那次苦爷表白之后,那个女孩说她不喜欢成绩差的人。
再后来,苦爷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
以前一个超喜欢打乒乓球的人,后来非得放弃一整节体育课的时间,来找我教他打篮球,只因那个女孩喜欢易建联。
听说那个女孩喜欢吃桑椹,还只喜欢吃她们老家的桑椹。一个城里娃,坐了半小时汽车,又走了半小时小马路跑到人家老家去摘桑椹。回来的时候还跟我吹牛逼,“你是不知道一群人扛着锄头撵我的时候,又追不上我,哈哈哈”,唾沫星子乱飞。
后来初中毕业了,他去了她的学校,同样的故事依旧在发生,只是我不和苦爷在一个学校,也很少打听他们的事情,但有一点一直确定,苦爷一直爱着。
高考的时候,苦爷发挥失常,差了那个女孩一百多分。我挺诧异的,你这几年除了追那个女生就只剩读书了,我以为你一本绝对稳的,结果连个二本都考不上?
苦爷说:我只是等她先考,好知道她去什么学校。
我说:你可真是敢笑杨过没你痴啊!
后来我才知道,高考前苦爷又去表白了,然后被拒绝了,高考前两天还喝酒喝醉了一次。
复读一年之后,果然恢复了正常的水平,也可以去那个女孩所在的学校。
只是后来他选择了来我这个城市,我有点纳闷,问他:你咋不去她那里?
苦爷说:我确实真诚的喜欢过她。
苦爷用整个青春换来的爱情就这样像他第一次表白一样无疾而终,我不知道苦爷踏上通往一个没有她的城市,心里是否还记得那天下午我们俩偷偷躲在窗户后面,悄悄的看女孩拿起那张纸条的瞬间。是否还记得的他头顶着一块绿的时候,兴致勃勃的去找女孩表白。是否还记得一个人踏上自己并不喜欢的旅途去追随另一个人的脚步。
那份爱情就像苦爷递的那张纸条,开始的时候还是一样的崭新洁白,页眉的插画,页脚的小字,都叙说着这张最单纯的白纸。只是后来写了字,纸条泛了黄,感动的词句都只是存在于纸条表面。
所以爱情到最后只是感动了爱情自己,苦爷也忘记了插画的样子,小字的内容,也忘记了从前那个吊儿郎当的苦爷。
我确实真诚的喜欢过你,不过后来我累了,车站年久失修,江南的砖瓦裂了缝,当初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热血已然冷却。抱歉啦!我要离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