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皮剥落的天花板,只有一扇巴掌大的透气窗,光线昏暗。她蜷缩在墙角,粗糙的麻绳勒进血肉模糊的手腕。空气中弥漫着霉味,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香。
“滴答,滴答……”
房间里唯一的声音来自墙上的老式挂钟,像催命符咒,敲击着她的神经。每一声,都让她想起那个噩梦般的夜晚:疾驰而来的面包车,捂住口鼻的乙醚,以及醒来后无边的黑暗。
“吱呀——”
生锈的铁门被推开,刺目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闭上双眼。一个瘦弱的身影逆光而立,阴影遮住了他的面容,只有手中的一个铁碗的在昏暗中闪着寒光。
“妈妈,吃饭。”他稚嫩的声音如同地狱的丧钟,在她耳边回荡。
她瑟瑟发抖,脑海中浮现出都是那些被囚禁的日子。这个孩子的诞生,仿佛就是为了提醒她被拐的事实。
“童……童,你可以帮帮妈妈嘛?”她绝望地哀求着眼前这个还不满9岁的孩子。
“妈妈,吃饭。”面黄肌瘦的男孩重复着,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机械般的冰冷。
他走近,将铁碗粗暴地放在她面前,一股馊味混杂着那股诡异的甜香扑鼻而来。
看见她那血肉模糊的手腕,男孩也只是冷眼旁观,仿佛在看一场与他无关的表演。
明明这个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理应心连心的。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白色的菜心,塞到她嘴里。
“咳咳……”她呛得剧烈咳嗽,却依旧忍受着喉咙中的难耐。
“妈妈,快吃完哦!”他用勺子舀着碗里仅存的食物,慢条斯理地说,“爸爸马上就要回家了。不吃完,他又要打你了。”
男孩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是听见爸爸两个字,她便抑制不住浑身颤抖。
男孩继续劝诱:“妈妈乖哦,把它都吃掉,然后跟爸爸好好道歉,说你再也不会逃跑了,爸爸就会原谅你。不会打你了。”
不知为何,看见那孩子笑,她不仅不觉得可爱,还觉得那孩子竟也像恶魔般。
她机械地张开嘴,任由那孩子将食物塞进来,仿佛一个提线木偶,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混合着馊味和甜香的食物在她口中如同嚼蜡,每咽下一口都像是吞下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着她的食道,也灼痛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乖,妈妈。”男孩放下碗,用衣袖粗鲁地擦拭着她嘴角的残渣,语气却像是在哄一个心爱的玩具,“爸爸最喜欢听话的妈妈了。”
男孩转身,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光线下。房间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还在不知疲倦地“滴答、滴答……”,仿佛在嘲笑着她可悲的处境,也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更大的恐怖进行着倒计时。
她无力地靠着墙,泪水无声地滑落。她不知道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折磨,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逃离这个人间炼狱。
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多希望一睁开眼,一切都如同噩梦般消散,多希望10年前她更没有坐上那一趟旅游大巴来到这个吃人的村庄旅游。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铁链拖曳在地上的刺耳声响,打破了房间的死寂。她惊恐地抬起头,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吱呀——”
铁门再次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昏暗的光线下,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条粗长的皮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令人胆寒的弧线。
一股刺鼻的酒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她蜷缩成一团,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童童,你在哪?”男人粗声粗气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爸爸,我在这里。”男孩从男人身后探出头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妈妈已经吃完饭了,很乖很听话。”
男人这才迈步走进房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墙角的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很好,这才是我的好孩子,好妻子。”
他说着,扬起手中的皮鞭,狠狠地朝她抽了过去。
“啪——”
皮鞭带着风声落下,她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却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鲜血从她嘴角渗出,在苍白的脸上触目惊心。
男人似乎很享受这种施虐的快感,他狞笑着,一下又一下地挥动着皮鞭,每一鞭都精准地落在她身上。她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抽打的破烂不堪,露出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男孩从头到尾也只是麻木地看着眼前这残忍的一幕。
冷漠到不像是一个几岁的孩童。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男人突然停止了动作。
他一把抓起她的头发,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他狰狞地笑着,眼睛里满是疯狂和憎恨:“贱人,下次再敢逃跑,老子打断你的腿。”
她已经麻木,眼泪和血水混合,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男人狠狠甩开她,仿佛甩掉一块破布,随即转身离开,铁门再次重重关上,锁链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她艰难地喘息,身体每一个角落都传来钻心的疼痛。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钟表的“滴答”声此时仿佛成了唯一的陪伴。
“不……不行,我不能这样死去……”她心底残存的一丝求生欲望在绝望中挣扎着。
她知道,只有找到机会,才能逃离这个地狱。男孩那机械般的冷漠和男人的残暴让她明白,靠外人是不可能了,只有依靠自己。
为了尽快使身体恢复过来和不再受到毒打,她假装变得很温顺和听话。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直到半年,她都表现得如同只被驯服的小狗一样,见人就摇尾乞怜。
男人终于在她的转变中,警惕稍稍放松了一下。虽然仍不让她走出那个房间,但起码不再用麻绳绑着她了。
她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在某一天,男人被叫去参加亲戚的丧礼了。
临走前,他拿了条锁链将女人锁了起来,反复确定女人不可能逃跑得了,反复叮嘱男孩一定要看好女人时,才放心离开。
如同往常一样,男孩再次走进房间,带着同样冰冷的饭菜。
“妈妈,吃饭。”他依旧是机械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她用尽全力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生下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是她却装出很温柔的样子:“童童,妈妈有话想跟你说。”
男孩冷漠地盯着她,没有回应。
“童童,你想去游乐园玩吗?妈妈带你去?”她尽量放缓声音,试图让男孩的心软化。
男孩的眼神依旧冷漠:“爸爸说,你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她苦笑一声:“我是你妈妈,怎么会骗你呢?”
男孩不搭话,依旧沉默着。
她继续诱哄道:“童童,明天就是你生日了。你想不想要吃蛋糕,还有那可以开的车车?”
女人知道,那孩子从小到大就只吃过一次蛋糕。
前几日她看见那孩子瞧见别的孩子坐在儿童电动车里吃蛋糕,眼神里满满都是羡慕。
一听到蛋糕和可以开的车,男孩的眼神果然有了一丝动摇,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爸爸说了,女人就是撒谎精。特别是妈妈你,最爱撒谎骗人。”
她知道只要那孩子有一点点动摇,就是她逃离的希望。
“既然你觉得我撒谎就算了。本来还想买给你的。”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遗憾。
男孩犹豫了片刻,低声说:“真……真的吗?”
她看到了希望,心中涌起一股力量,但脸上又装作很悲伤的样子:“真的又怎样?就算我想给你买,也走不了。”
她说着故意抬起手扬了一下铁链。
男孩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她的话。
最终,他转身离开房间。
不一会儿,男孩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小串钥匙。
果然,以她对那男人的了解,家里的每把锁,男人都必定会将备用钥匙藏在家里。
她艰难地起身,心跳如鼓。
拷在她手上的铁链终于打开了。
几乎来不及多想,女人一把夺过孩子手中的钥匙,并将他推倒在地,然后迅速把门锁上了。
男孩拼命吼叫着,并且死命拍着门。
她动作利索锁了门后,并随手将钥匙丢进井里后,便死命地狂奔。
她的心悬在嗓子眼,再不跑快点,她怕是永远都会失去逃出地狱的机会了。
顾不上脚上传来的痛,她第一次觉得跑起来的风也是自由的。
她用尽全力向茂密的山林跑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他们抓到她。
她知道,这只是逃亡的开始,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她看着前方,眼中燃起了新的希望,一定会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她一定不能再被抓到了,宁死也永远不会再回到那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