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爱过你,命里开出两生花

若不是认识了陈侯阳,葛清蔓这一生估计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从来不给家人惹麻烦,学习成绩永远名列前茅。

可是认识了陈侯阳以后葛清蔓的人生来了一次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她为了陈侯阳完全成了一个别人眼中离经叛道的不孝女、坏学生。

她还是很少说话,安静自十岁那年父母离异后一直伴随着她长大,七年了,她习惯了安安静静的,若不是必须要说话,她可以一整天一言不发。

似乎在她这里,必须要开口的时间也特别少,从别人说她没有父亲那天开始她不争论不理会,到如今所有人对她的行为深恶痛绝,对她的人生扼腕叹息时她依然不解释。

当老师把她喊到办公室劝她离坏学生陈侯阳远一点的时候她沉默不语,那个试图拯救她的苦口婆心的老师越来越让她反感,因为忙着去找陈侯阳,她结束了那次谈话。

她告诉她的老师,她说她喜欢陈侯阳,喜欢又不是遥控器,可以按下NO键,然后她离开了办公室,留下瞠目结舌的老师愣在原地,出于她乖巧安静的形象的破裂,老师明显受了惊吓,在她看来,葛清蔓没救了,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愁死人,作为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老师怎么能忍受她现在的错误。

“陈侯阳,现在全世界都觉得我入了魔道,所有人都忙着拯救我,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没有错,他们说的错,只是因为我没有按照他们既定的路途走下去,可我是独立的个体,我想要自由。”

面对陈侯阳的时候葛清蔓会说很多话,她在他面前一直觉得自由而不拘束,她也一直明白,陈侯阳是能懂她的。

“清蔓,你相信我,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生活。”

陈侯阳坚定的眸子里带着对葛清蔓的怜爱,他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承诺她,他会好好疼爱她,她看着他笑了,在夕阳的余辉中她幸福的依偎在他怀里,对未来无限遐想。这一年,他们十八岁。

“清蔓,你就不能为了妈妈好好学习吗,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出息,你该好好学习,考大学,将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葛清蔓和母亲在饭桌上相对而坐,她听到了母亲哽咽的声音,她没有看她,自顾自往嘴里扒送饭菜,她怕看到母亲的面容时自己会心软,她如今虽然为了陈侯阳已经自作主张离开了学校,可是她依然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母亲。

在葛清蔓的记忆中,自从父母离异后她就跟着母亲生活,为了维持她们二人的生活她有时候一天做好几份兼职,但即便生活艰苦,她从来没有在葛清蔓的面前流过泪,她把最好的一切都尽量给她了,却对自己极尽苛刻,她给她买最好的衣服,自己却和摊贩为了几十块钱的衣服讨价还价,她舍不得让她吃前一天的剩菜剩饭,自己却喝过期的牛奶,母亲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可是她真的也想过自己的生活。

“妈,我以后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这样你也可以少辛苦一些,而且我相信陈侯阳不会抛弃我,我相信我选择的是对的人。”

葛清蔓知道她这话一出口对母亲的杀伤力多大,她母亲尽力给了她最好的一切,却给不了父亲该给她的安全感,小小年纪的她缺乏一个男人作为依靠,母亲再好,终究不能代替父亲的位置,她说她选择的人是对的,是在责怪母亲没有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么,这一直是她这么多年觉得亏欠葛清蔓的,所以当葛清蔓离开饭桌后她趴在桌上开始抽泣。

葛清蔓靠在房间的门上听到了母亲的哭声,那天晚上她也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当她蹑手蹑脚离开家的时候红肿着双眼,她哭了一整晚,无数次愧对母亲,但还是离开了。

看到等在车站门口的陈侯阳时葛清蔓立刻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陈侯阳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清蔓,一切有我,你别怕,都会好起来的。”

葛清蔓在陈侯阳的安抚下情绪渐渐平复,他总是能让她感觉到安全感,这正是她爱上他的原因。

葛清蔓认识陈侯阳是在学校,那时候他们都还是学生,陈侯阳是令老师头疼的坏学生,葛清蔓是老师眼中重点培养对象,这样两个本不会有交集的人就那么遇见并且相恋了,葛清蔓一直觉得与陈侯阳的相遇是上天安排好的。

葛清蔓没有朋友,遇见陈侯阳的那天她一个人拖着垃圾桶去倒垃圾,在路过球场边的时候几个男生聚在一起讨论她,她听到他们说她就是那个不讲话没有父亲的好学生葛清蔓,他们说她很可怜。葛清蔓听多了这样的窃窃私语,本不打算理会,没想到陈侯阳却拿着篮球径直扔向几个男生。

“几个大男人在这里讨论别人的事情,怎么不去变性做八婆啊。”

几个男生被篮球击中的时候有些恼怒,他们看到是陈侯阳后却不敢有任何的言语冲突并且悻悻离开,这一切葛清蔓都看在了眼里,那一刻她就对陈侯阳生出了一丝丝崇拜和感激之情,所以她慢慢的弯腰把滚落到她脚边的篮球捡起来扔给了陈侯阳,他接过篮球的时候对她灿然一笑,然后转身投球,他投篮的姿势真的好帅啊,葛清蔓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那天她的心脏大概漏跳了好几拍。

不知道是因为她对陈侯阳多了些关注还是他对她多了些关注,当她往球场边走过的时候她看他,他也看她,可能是幻觉也可能是事实,他总会对她笑笑,她这时候就会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然后故作镇定迅速离开。

当陈侯阳把砸向葛清蔓的篮球揽下后他们也就认识了,她惊慌失措的看着他,他却镇定自若的看着她笑。

“葛清蔓同学,下次走路要小心哦。”

“谢谢你。”

这次简单的交流结束在他们的相视而笑中,从那天以后葛清蔓忽然觉得自己有了朋友,她会在放学的路上遇见陈侯阳,他会支开一起的男生和她一起走,她在去买水的路上遇见陈侯阳,他会给她买瓶水再买些零食,他们会在学校的顶楼遇上,然后并排坐着谈论一天之内彼此遇见的有趣事情。只有和陈侯阳在一起的时候葛清蔓才会开怀大笑,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才愿意多说话,这是连她母亲都没有见过的另一个她。

陈侯阳把她搂入怀里,他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她靠在他坚实温暖的臂膀上流了泪,然后他们许诺今生今世永不分离,所以当陈侯阳决定退学以后她毅然决然辍学了,她说天涯海角她都要跟他去,他说这一生他一定不负她。

陈侯阳在熟人的帮助下立刻找了一家工厂上班,葛清蔓也开始了她的打工生活。

他们租住在一个狭小的出租屋里,因为没有钱他们经常交不起水电费,夏天的时候屋里闷热不堪,再加上蚊子的叮咬,葛清蔓常常整夜整夜的睡不好,陈侯阳心疼葛清蔓,他就从市场上买了扇子替她扇风,像哄一个孩子一样等她睡去自己才睡下。

陈侯阳对葛清蔓果然没让人失望,在母亲之后葛清蔓不敢相信,还有一个人不仅给了她生活上的关照,还给了她坚实有力的臂膀,她一开始常常因为干不好工作而被老板骂,委屈的她会窝在陈侯阳怀里哭诉,陈侯然温柔的替她擦去泪水,他告诉她他可以养她,然后坚决让她辞了工作。

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葛清蔓过起了家庭主妇的生活,她每天幸福的忙里忙外收拾着那个狭窄的小屋子,用心的做好饭菜坐在门口等陈侯阳下班。那时候的葛清蔓对未来充满了遐想,她以为幸福就可以这样永垂不朽了,可是命运往往爱捉弄人。

陈侯阳每天都早出晚归,而且他跟她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们越来越沉默,一段爱情最害怕的是两个人之间没话说,这样就意味着这段爱情可能即将走到尽头。葛清蔓怕极了陈侯阳会离开她,在越慌乱的时候她就乱了阵角,所以她和陈侯阳之间渐渐的从不说话发展到争吵,每每她哭的时候他不再温柔的揽她入怀,而是摔门而去。

陈侯阳和葛清蔓日积月累的小矛盾终于还是因为别人的插足爆发了,他们的爱情也就此终结。

陈侯阳背着葛清蔓和别人搞暧昧,这件事葛清蔓其实早有察觉,可是她却一直小心翼翼的欺骗自己,因为她害怕他真的会离开她,但是他却在她生日的那天晚上没有回家,她准备了好几个菜,为了省钱她不敢说要买一个蛋糕,她以为他晚归是在给她准备什么惊喜,可是她等了他一夜,菜凉了又热,直到天亮了他都没有回家,晚上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却对坐在桌边的她视若无睹,他没有发现她红肿的双眼,看来他忘记她的生日了。

“你去哪里了?”

“加班。”

如今的陈侯阳连撒谎都那么不走心了,葛清蔓的心是彻底凉了。

“是跟谁出去了吧,玩得开心嘛你。”

陈侯阳可能感觉到了不对,可是他却连坐下来解释都没有,径直回了卧室后一头栽到床上呼呼大睡。

“陈侯阳,我们是要分手了吗?”

她坐到床边背对着陈侯阳,他们真的要结束了吧。

“葛清蔓,我在外面累死累活的,你就不能谅解谅解我吗,我很累,你别闹了可以吗?”

睡在床上的陈侯阳翻了个身,他对她已经如此不耐烦了。

“我们分手吧。”

“分手分手,葛清蔓,你没完没了了是吧,好,分手就分手。”

陈侯阳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背对着葛清蔓坐着,他想好好睡个觉还不能睡了,他确实恼了,葛清蔓还在抽泣,他不耐烦的再次摔门而出,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摔门而出了,葛清蔓从最初的惊吓慌乱到现在已经习惯了,她的心是死了。

葛清蔓一个人离开出租屋的时候天快黑了,陈侯阳还没有回来,他此刻应该在那个工厂主管的女儿那里诉说自己的不幸吧,不知道那个女生会给他怎样的安慰,但是无论如何,陈侯阳是暂时想不起来她了。

葛清蔓离开家太久了,这期间她断了和母亲的联系,当她颤抖着双手拨通母亲的电话时对方却停机了,她失踪的这两年里,母亲不知道过着怎样的生活,她真的不孝,竟然以为自己找到了正确的依靠,而且为了那可笑的爱情不顾一切的抛弃了她,她肯定早就决定从此以后没有她这么个女儿了吧。

葛清蔓回到家的时候邻居一眼就认出了她,她问邻居她的母亲去了哪里,他们都没有说话,当他们把钥匙交给她陪着她一起走进家门的那一刻她才体会到什么叫做撕心裂肺的疼痛,家已经堆积了厚厚的灰尘,母亲的黑白照片就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葛清蔓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击倒了,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并且被告知她已经怀孕,不知道为什么,葛清蔓格外的冷静,想来心死了便再也没有一丝波澜了。

葛清蔓远远没有想到上天对她的惩罚不仅仅是失去了至亲,它甚至残酷的剥夺了她作为母亲的权利,她做了一次人流,终生失去做母亲的权利。在母亲的墓前她忍了几个月的委屈瞬间爆发了,谁也不能体会到她的绝望和无助,还有对母亲的愧疚,她是真的错了,可是上天却没有给她悔改的机会。

葛清蔓再次踏上离家的路途,为了活下去,以后她得靠自己了。

葛清蔓在离开前接到了一个电话,那个叫父亲的人打来的,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对她进行问候和关心,可是她早已经不需要了,他在电话那头还没有说完话,她说没事就挂了吧,然后毫不犹豫挂了电话。她恨他,也恨自己,如今她最不想见的人不是陈侯阳而是她的父亲,他亏欠她的不需要还了,再还也没有意义了。

葛清蔓坐在火车上的时候看到了阳光,看到了轨道边杂草丛生的荒原,当阳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脸上时她哭了,她的世界也是一片荒原,所幸,阳光从来不吝啬,在时间的流逝中荒原里的杂草向阳生长,终于会努力长成最明艳的植物。

余生还长,葛清蔓相信自己会重生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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