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伊坂幸太郎所著的《蚱蜢(杀手界)》的同人文,但设定主要沿用自大须贺惠老师的同人漫画《Waltz》和《魔王 Juvenile Remix》,依旧与《魔王》crossover,算是衍生作品的衍生作品,当然也有大量私设啦。本文主角是岩西和蝉,时间背景是蝉和自杀客鲸的宿命对决前后,有从原作摘录的内容,非腐向(可能吧)。
OOC,渣文笔,缓更,慎读,轻喷。
时间过了早高峰,蝉坐在空荡荡的电车里面,差不多已经进入了休假的状态,对马上就要到来的工作完全提不起兴趣。
政治家?虽然岩西也说过“如果不关心政治的话,早晚会被洪水淹没”这种话,但是蝉懒得去关心这些事,也懒得和社会上的人们打交道——就像杀手的事业,他只负责操刀,交涉之类的交给岩西就行了。
赶紧做完了事吧,然后去享受假期。
习惯是危险的,蝉还没意识到,因为一直以来任务都很顺利,他已经放松了警惕。但是,如果做杀手的人整天都紧绷着那根神经,迟早也会精神崩溃。所以,未来只有两条路,要么一时疏忽被杀掉,要么慢慢被消耗光。
任何工具,都有使用期限。
还好,这位年轻杀手是短视的,到目前为止都只依靠本能活着,要不就更可能头脑发热地做出荒唐事来,加速自身的毁灭。
从漫画咖啡厅醒来的早上不可能神清气爽,不过对蝉这样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来说,也不至于昏昏沉沉的。昨晚他做了讨厌的梦,具体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只有那令人作呕的感觉还在。也许现在的蝉状态算不上最好,但手机荧幕上闪烁着的时间却让他安心。以前都是紧赶慢赶的,有时还免不了要迟到上几分钟,今天却早得很,看来大概会提前个一刻钟左右呢。
心情越是散漫,越是要作出一副有在好好工作的样子,能骗过自己就万事大吉。
接近东京车站时,乘客稍稍多了起来。由于是工作日的关系,其中并没有几个青壮年的上班族,大多是出来观光的老人、孩子和情侣,还有些虽然穿着体面但一看就觉得油腻的外国游客。在东京市内到处乱丢垃圾的就是这群人吧,蝉单纯地想着,并没有产生很强烈的鄙夷。他也不会承认,看到他们和街头那些邋遢、落魄的流浪汉时,心中会闪过一丝丝侥幸。
糟了,衣服!蝉才想起来昨天那件在工作中沾染了血迹的衣服已经被他扔掉了,而现在换的这身是岩西带他逛商场时亲自为他挑选的。白汗衫和浅蓝色的休闲装,这种学生打扮简直是恶趣味,穿上后还被岩西面不改色地评价道“看起来还真像个遵纪守法的好少年啊”。蝉也只当他是在嘲讽自己,回来后愤愤地将还未拆封的购物袋扔进了卧室里那座巨大衣柜的最深处。
今天可是第一次穿啊,好心疼,真是太倒霉了!唉,可惜回去换也来不及,只能尽最大努力不让血溅到身上,如果真弄上,也只有回家再好好洗一洗了。
直到走出八重洲口,来到东京站前的大街上,蝉还沉浸在郁闷当中。他心不在焉地穿过人群,向着高塔饭店的方向移动,却冷不防被百货商场前的一阵喧闹打断思绪。
某位政治家正站在一辆宣传车上激动地演讲着,为日渐临近的众议院选举拉取选票。车身挂着条白色横幅,上面用黑色颜料规规矩矩地写着候选人的名字、党派和口号。
实现大和民族的光荣复兴。
真是不知所云,蝉想,大概是要挽救目前经济上的颓势或者在外交上采取更强硬的态度?算了,反正每逢换届总是要瞎折腾一番的,然后各种推行的新政策在屡次碰壁之后就会慢慢沉寂了。
不过听那位政治家的语气可谓决绝,很容易让人不知不觉间就被他的思路带走。连蝉也忍不住抬头瞥了他一眼,没想到竟对上了一道坚毅而热忱的视线。
蝉突然感觉很不舒服,赶紧别过头去,套上兜帽,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那目光一直跟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嗯,虽然一头齐腰长发染成了嚣张的金色,但是被服服帖帖地束在脑后,柔顺地垂下,干净清秀的面庞上透着少年特有的桀骜不驯,脖子上带着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银色项链,穿着名牌的休闲装,身型略显纤细却不失挺拔,像是平时受到了良好的教养和锻炼……肯定是位好人家的少爷吧。
这样的孩子才是我们未来党应该保护的人啊。(此处neta相田裕的《枪姬》)
蝉走进高塔饭店的旋转门,看到前台的挂钟显示着东京时间九点五十八分。他领了房卡,搭上电梯直奔二十四楼,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目标房间门前,握紧袖子里藏的刀,屏住呼吸,仔细聆听房间内的动静。
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想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无论是雇主还是客户,应该都不想早早地来赴这种约。
蝉松了口气,庆幸不用现在就和那位政客见面。如果对方是那种爱客套的人,他可没有能够用来闲扯的话题。事实上,光是共处一室,就已经非常尴尬了。
于是,怀着吊儿郎当的心情,蝉打开了门,嘴里咕囔着抱怨的话,大踏步地迈进过道。窗帘紧闭着,所以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当蝉正要打开转角处的吊灯开关时,眼前出现的景象却使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房间中央的吊灯下面悬挂着一具人体,还在晃晃悠悠地旋转、摆动,给人一种还活着的错觉,但双手已经停止痉挛,安静地垂在身侧,分明是死透了。
什么啊?蝉赶紧凑上前去查看,拼命想要搞清楚状况。
死掉的男人一副西装革履的正经穿着,却没有给人丝毫的庄重感,因为他个头很小,塌肩佝背的,那张娃娃脸上很违和地蓄着一圈胡子,失去了生命的躯壳就像具玩偶,看起来滑稽又可怜。但是,真正的玩偶脸上不可能出现那种微妙的表情——带着些怯懦,还有尚未消退的恐惧和绝望,更多的是迷茫,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
确认了尸体属于委托人之后,蝉感觉胃一阵紧缩,呼吸也变得不畅,冷汗顺着后背流了下来。但随即,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明明本大爷这次没有迟到!
……啊?
此时,从洗手间的阴影中现出一尊庞大的身躯,悄无声息地逼近蝉的背后,犹如深海中沉默的巨兽。
一个沉重的物体搭上蝉的肩膀,惊得他一激灵,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刀,反身去刺。刀刃却停在了半空中,因为手腕被对方紧紧地扼住了。不等蝉反击,鲸就抻起他的胳膊,几乎将他扯离了地面,然后狠狠地向一侧的墙壁摔去。
啪嗒。
撞上墙的刹那,蝉感到内脏都要被震出来,双脚不稳地跌坐在地上,全身的弱点暴露无遗,因此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想要挣脱,先拉开两人之间危险的距离,但无奈力量与对手相差太过悬殊,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蝉抬头正对上鲸那毫无表情的脸,同时人被罩在他投射出的巨大暗影之下,因强烈的压迫感而心悸。鲸举起了另外那只手,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在蝉看来却像是慢动作播放,下意识地去拨挡,并预想了在对方的几记重击下颅骨碎裂的声音和感觉。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发展——对方只是扯下了盖在左眼上的眼罩,居高临下地仿佛怜悯一般睥睨着他,又好像是越过他的头顶望向后方,同时蛊惑似地低声说道:“现在就向这令人失望的人世告别吧,你……意下如何?”
蝉因错愕而呆住了,恍然之间,头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什么啊,那只眼睛,不是还好好的嘛!
可蝉还没来得及咆哮地说出那句话或是进行反击,就感觉心猛然一沉。浓稠的绝望开始从四周、从天花板渗出,向他慢慢涌来,根本无处可逃,只能任由那漆黑渐渐沾染他的外衣,将他覆盖、包裹起来,然后灌入他的胸膛,沁浸他的脑髓,将他与之同化。
所以我这是……被淹没了吗?
手腕上的钳制忽然被松开,蝉上身失去平衡,向后倾了一倾,双手勉力撑住地面。鲸用不知从哪里掏出的手枪指着他,往后退了几步,让出空间,然后停了下来,拿枪管示意他握刀的那只手:“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哦”蝉撇了一眼手中的利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拖着脚步走到窗边,摔进一把椅子里,而鲸的枪口始终跟随着他的移动。
蝉靠上椅背,从他那个角度正好和尸体大眼瞪小眼。两相对视后,活着的一方抿起了嘴,有些犯愁和气馁的样子。
“真是糟糕呢。”鲸不带任何语气地说出嘲讽般的话。
“是啊。”
怎么办呢,委托人被杀,任务失败了,回去的话,大概……不,一定会被岩西舍弃掉。
“我啊,不需要没用的废物。”蝉想起岩西那张冷漠的脸,恨得咬紧了牙,因为用力太大腮帮子都抽搐起来,脸也憋了个通红。
他想要争辩这一切都是情报的错误造成的,目标怎么看都是个职业的,所以委托人才会被杀,自己才会被反制。但是岩西甚至不会听他解释,就会将所有理由全部驳回,并指责他的愚蠢、不懂得审时度势,不仅让对手抢占了先机,还不顾后果地冲出来,暴露在敌方的陷阱之下,就像上次一样。
“只有第一次可以被原谅”,岩西曾无比傲慢地引用过这句话,似乎给他的肆意妄为找到了绝佳的依据。
蝉记得当时两人在事务所闲谈。岩西坐在他办公桌后面的转椅上,背向窗户,半张脸藏在阴影里,悠哉地抽着烟。虽然应该没有包含什么暗示,但他的话仍然让蝉感到不安。
“哎,你在桌子上摆了花?当咱们是做什么业务的?婚姻咨询吗?”蝉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嗯?你说那个呀,那是室内装饰,室内装饰懂不懂?”
蝉当然知道,又是那个啥克里斯宾说的鬼话,什么品味啊、格调啊,还不是在浪费他的血汗钱?不过……还蛮好看的就是了。反正花费心力的也不是他,只要不把这个两人共同生活的区域弄得太不入眼,岩西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
“啰嗦,我当然知道啊!还有,这个是鸢尾花吧,我在漫画里看到过,话说并不是太常见的切花哦,你怎么挑中它的?难不成你这个老头子也还在看漫画?”蝉揶揄道。
“漫画啊?我倒是有看,还不是为了了解麻烦的小鬼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以便好好地管教?你说的那部漫画,其实男主角是个冒牌货吧?”岩西的语气听上去很不屑。(这里说的是城平京的漫画《spiral~推理之绊~》)
冒牌货?想到这里,蝉的心猛然震颤了一下。
是假的哦。
是骗子哦。
鼻子会变长的。
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道。
你已经被揭穿了。
闭嘴!
已经无处可去了。
不要说了!
比起失去工作和容身之地、回到那种和死了没两样的状态,还是现在就自杀比较好哦?
别说了,我……
……知道的。
那就去死吧。
可恶,可恶,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呐!蝉想,亏我还满心地信赖岩西,早该清楚的,那家伙只会趋利避害,嘘寒问暖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冷酷的、毫无人情味的内心,而今天这种状况也迟早会发生。难道之前的教训还不够吗?呵,我真的太傻了,到底、到底是在幻想着什么啊?!
事情总会变成这样的,不是吗?蝉回想起过去所经历过的岁月,发现自己一直都在被抛弃,先是母亲的出走,然后是父亲的不闻不问,没有人管他,没有人在乎他,于是呆在家里也失去了意义。而学校里、街头上的那些人更不可能觉得对他负有什么责任,所以他连名字都不再需要了。
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抛弃比虐待更过分。脱离关系、放任不管等于默许死亡。那些被人扔掉、流浪街头的猫,它们的死活对饲主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就算再遇见,也只不过感慨一句“哦,原来还活着呀”或是“什么嘛,已经死了啊”这样子。
而人总是在有更大的利益可追求的时候,抛弃较小的那个。这个社会首先是作为食物链在运转的。
因为没有人可以真正地依靠,所以弱者本来就该死,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可是……可是……哪怕你们能骂骂我也好啊!
眼角一股温热,有液体顺着蝉的脸颊滑了下来,滑到下巴上就已变得冰冷,接着一滴滴地落进领口。他从嗓子里扯出几声低吼,喘息渐渐急促,然后竟开始啜泣起来,身体随之轻轻颤抖,拊在刀柄上的手指也一下一下地抽动着。
鲸静静地看着猎物做无谓的挣扎。惊慌、恐惧、悲伤、忧郁、愤怒、决绝、平静、忍耐,人们在临死前各种各样的表现,他都已经见惯了。他也从不缺少耐心,向来都是看着这些人咽下最后一口气,以确认工作完美达成,唯一不同的是今天遇到了自己的刺杀者而已。
鲸有着逼迫别人自杀的能力。只要受害者对上他的眼睛,听到他的诱导,就会心理失常,控制不住想要寻死的冲动。他没有自恋到把这当作是被神交付了什么重大使命,可既然拥有如此的天赋,履行它就好像成为了一种职责。所以,他选择了这个行业,并把接到的每一桩工作都认认真真做好,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鲸受到了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困扰——身上频频出现不明原因的疼痛和接触到过去死在自己手下的牺牲者的“幽灵”,而且越演愈烈,令他不胜其烦——他认为前者必定是导致后者的原因,但绝不是能被诊断的病症。他想这大概可以算作(过分)使用能力所要支付的代价。
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也许只是对取人性命一事感到了厌倦。这应该是某种征兆,他想,有些东西正在崩塌的边缘。而他也不明白,接下来要做的是阻止还是干脆加速这一过程。
那个流浪汉怎么说的来着?清算?对了,清算。推手的再次现身和今天的意外,就是绝佳的契机。而且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第一个祭品已被牢牢地束缚在祭台之上。
蝉并非对自己被催眠的事实一无所察。他听说过“业界”中的某些传闻,现在终于明白了那都是真实的,但却毫无对策。他已经中了招,也深深地怀疑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能够拒绝自杀的念头,所以今天怎样都是一死。
可是,蝉执拗地想,这根本是两码事儿,工作出岔,然后被岩西抛弃,我也决计活不下去了。
蝉想至少也要向岩西问清楚,但又太害怕知道那个答案。这使他陷入了梦魇般的绝望、惊惧和疑虑当中,内心风雨大作,相比之下,死亡的阴影都仿佛只是天边的一小片乌云,不足为道的烦扰,甚至有种让人感觉轻松的吸引力。
你还在犹豫些什么啊,那个人会怎么说,你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还是快点儿去死吧,在你的判决被宣告之前……
忽然,腰间传来的酥麻如一股电流击中了蝉,他的身形立刻僵住,最后一声哽咽卡在了嗓子里。
鲸注意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怎么了?”
“手机……手机响了……”蝉怔怔地望着虚空,吸了吸鼻子,喃喃呓语,“完了,全完了……这下怎么办……”
“哦?”鲸身体稍向前探去,似在倾听和思索。不过很快,他的眉头舒展了,持枪的手缓缓垂下,动了动肩膀,漫不经心地撇了眼身侧的地板。
毛衣的线头。
破天荒地,鲸难掩嘴角的笑意,说话带上了些轻蔑和挑逗的语气:“那电话是谁打来的?”
“好吵啊……停下来……吵死了……快停下啊……”那边完全无视了鲸的存在和问话,依旧在不停地自言自语,然后实在忍受不下去的样子,用双手紧紧捂住脸,刀刃在下颌划出血痕。
鲸对他的猎物失去了兴致,况且另外一些事情如痒在身,拼命地夺取着他的注意,所以他抛下已经在死亡边缘的青年杀手,离开了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