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三纪事

推开一点窗,把新鲜的空气放进来,摩挲着干燥的双手,办公室的气候总是像天空挂着阴翳一样密不透风,如果感觉到冷,可以将捧着一杯热水。这座城市的寒意平素来凌厉,但恰到好处的,关于寒冷的体验也是倏忽辗转间就褪去了,你抓不住她的痕迹,时节已经过了冬日的三九,似乎是在特地为人们留一些准备的时间,好让大家都可以从容不迫感受冬日和煦的暖阳,将新年初春的夹克和毛衫一件一件地细心挂出来。窗外天色沉得急,渭河桥边的灯光没落在朦胧的夜色里,有种孤独的意味。杯子上的水蒸气已经一点一点地散去,办公桌上放着可爱的外卖小哥风尘朴朴送来的外卖,留有温热的,那是属于冬天的食物。     

最近睡得很不好,在参加工作后有很长的一段岁月,总是在凌晨突然间惊哀地醒来,望着像大学宿舍一样的环境,然后忽然陌生的、深深的孤独袭来,心里面便会泛起一团团的鹤雾,那么虚无、却又结结实实地堆堵在胸口。我真的不知道关于未来可期是怎样璀璨的一个字眼,我只知道不甘的、遗憾的回忆在浓雾中有一阵没一阵地袭来,行踪诡秘,没有道理,就像七月的雌蚊一样出没无常,挥之不去,只能任其叮咬。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在梦境与现实的混战中感到焦虑,难以释怀进睡。一天晚上,我在知乎疯狂寻找大家排遣压力的方式,希望能找到片刻的欣喜和共鸣,然后,收到了一个私信,她说,“当你感觉到生活无以为继的时候,你就把手伸开,然后举过头顶,这样就算是给自己放了个烟花。”

这样的事情不是每天都发生,但像极了人间失格里的一句话,日日重复着同样的事,遵循着与昨日相同的惯例,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临,我蜷卧在温厚的被窝,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惺忪中总算意识到那些迷离的故事和关于未来可期的想象也不过就是一场梦、一些往事而已时,天已经泛了白,缓过神来,只觉得白天工作忙碌起来的时候,最安心。

大概吧,或许是生活又将宁静如数还给了我——不,也不能说是“还”,听起来就像失而复得了似的。实际上,漫长的宁静是我们每个人的常态。这样很好,又或者没那么好,我道不出个所以然。我如愿地规避了很多的热烈生活带给你的绽放的美丽,比如朋友圈有很多关于幸福的场景,关于恋爱,关于结婚,关于远行,关于得到还是未得到的,关于种种,我也感受到愉悦,但并不羡慕,我不再为自己的往事难过,却愈发的变得柔软,只从电影、书籍、一些陌生人的苦衷和时事新闻上的英雄事迹而感动,放下了很多东西,早先那么执着的,那么不甘心的,好想见面追问个明明白白的,现在你都会重复地告诉自己: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我开始在生活的点点滴滴里寻找有效或无效的慰励,比如温热的食物、比如下班后在办公室一个人静静的听歌、比如在寝室一个人画画,他们都说我画的是我女朋友,甚至连单身相亲派对都没对我提起,其他的,我一点为数不多的储蓄。我开始筹划着一个不远不近的旅行,我在手机上设置了那里的天气预报,一个人过得有多么得清醒,只是因为他想热爱着当下的年华,有人说我不适合这样的工作,然而我知道,谈起适合,真的,我什么也不适合。     

我知道,很多人和我一样日子过得越来越平和,我也在问自己,这样就足够了吗?可又说不上到底还欠些什么,也许是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是,唯一我知道的,关于未来预支了大悲大喜的份额,自此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要以这样的一个方式禹禹独行,一个称不上难过,也算不上快乐的人,算不算是生活在社会的净界之中, 我想我并不懊恼现在的状态,相反,我确实过得比以往好受得多。我就像是在生活的滚滚洪流中已经被打到岸边,已经风干了我们年轻人共有的热泪潮湿的心,少了一些顾虑地光着脚走在沙地里。但我并没有真正的上了岸,也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抵达,只是飘忽的、领略的驻足在孤岛上,这并不是什么极乐之地。只是我在这里为自己烤火,去摘果子,给自己编制花环,只为生活而奔忙。但始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说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可我又害怕是自己渴求得太多。那些依旧受困于洪流中的人,一边身不由己地挣扎着,一边鄙夷冲你喊,说你是多么的不求上进、没有勇气。你沉默地站在岸边,一句话也讲不出来,最后只好又从牙缝间挤出那句万能的回答,我回答他们,我还年轻,我想多学学,多沉淀。   

然后又是新的一年。现在,我摩挲着的这把因为北方天气太干燥的原因,已经变形,弹不出我喜爱的曲子的吉他,拉开琴包装好,同样的,珍藏的也是大学时光的回忆。我在准备来年的职业考试,我开始尝试在看视频的同时做笔记,这也是我毕业以后唯一留下的习惯,我在看一些书,一些我认知以外的东西,一些零零散散的感悟。来年,手头上的工作并不多的时候就静下来学习,越着急的时候就更要学会耐心地等待。来年要亲近我的家人,要友好地倾听陌生人的心事,要回复他们:关于生活,本来就不是因为愉快、梦想、收获而盛行。我试图继续减少自己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所糟蹋掉的执着,不参与那些刻薄的热议。在明年的这个冬天里,面对温热的生活,我希望我还是会客客气气,会保持一贯的善意。

当有人问我最近过得还好吗,我希望是。我很当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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