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书包走在候机厅,望着每架飞机在机场滑动和起飞 ,望着候机人群的等待。一个多月前遇见且留下念想的，还是小寺院。念想究竟在何处？对于每个人都不是非常重要，但有个基础前提是，它最好无需长途跋涉,常驻此地。它的静待，才足够有时间，给予观察日常细微变动和声音回应。

选个位置坐下来,还有一个小时登机,嘈杂的人群你来我往的走动。戴上耳机，选择歌单里的佛曲,佛声响起，我与外界分隔出来,沉浸在思绪里，见着它们随风而起而散。不是刻意的动作,也不赞同此般行为的展示，终究还是要回到现实里，那就让自己贪图这短暂独处的安静片刻。

昨天晚上和老和尚在大殿的谈话，就在眼前浮现。大殿有晚课，留下清香在燃烧，也有微微的烛光在闪烁,空气中有佛音环绕。庄严佛相慈悲俯视，我俩如蝼蚁般渺小。我俩谈话时间并不多,更多的是彼此坐在那里。老和尚在整理案上的经书,我在思考他那三言两句的话语,两杯清水在我们面前。他总在我神游失措时敲着颂钵,钵发出的声音落入耳中，直捣灵魂清醒。不知老和尚是故意，还是随缘性起的恰到适时。

想起在擦拭经书上的灰尘时,他说世间法门都是方便众生。所能看到，听到的都是不可言语。那时忽暗忽明在心里琢磨,就比如看这人来人往中，他们交谈着话语，只看到人群中他们嘴唇上下闭合，无法靠猜测他们阐述的内容,听不到的言语，犹如天空中的无限延伸。他们有时欢呼雀跃,有时冷静睿智,时而又怒目相向。因为不入耳，尽可以随意遐想,入眼高于想象。所以的一切都不真实, 此时我所想而不敢断言内容, 无法假设折射出来的真实，可也是假象？就是彼此方便,最后方便了我自己，所以言语道断，此也是世间法门？

世间法门， 是指书籍的知识？还是众生争论辩论后的总结和思绪？也不对.是有思想才有书籍，但书籍不代表人的所想。文字的出现本是为了方便人间记录与读取，但文字它又局限性的把人的思想给固定住。所以它们存在是参考,而不是实相。那思想实相是什么？是自己所想？但只适合自身，又如何方便他人？

我把问题抛个老和尚。

老和尚笑了笑！他说：“你看我随意说句话，你说如果你是我，你还想说话吗？”是喔，换成是我，也不想在说话。总在解释的过程，或许不用解释安静就好。可是话是你起,事后人家以为这是在表达处世的方式，后入世验证过程惨不忍睹。心中愤愤不平，来句满嘴跑火车的骗子，害他白折腾，你也耽误了人家，造口业，你看我又想多了。

“大和尚，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我脱口而出。

“好吧！我擦着经书的灰尘,看到了知识的存在，就自顾感叹。你因为我的感叹而起心动念徒增烦恼。看在因是我起,那我就解你的惑，结了这个果。”老和尚说完，喝了案上的清水就起身。“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下山。”留下我一人在大殿内。

他刚不是说要解我的惑我的果嘛？怎么就走了？看着空荡荡，肃静庄严的大殿，就我一个人。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难道他不知道，彼此一别可能再也不见？就算有天，我自己找到答案想告诉他，也可能天人相隔呢。随大和尚吧，也许在往后他想起我时, 有个答案没回答我。也许是我想到答案，想告诉他而不得说。

此时在机场，想到那刻,刹那间脑海浮现另一个可能，或许我们都已经给了彼此答案。那这个答案是不复存在,那就彼此相忘，再遇见时重新相识。想到这，我在那傻笑。估计经过的人，以为我是个傻子,又或者以为我中了彩票。这种彼此想象又各自意淫产生所谓的“无知主观意识”,最后都徒劳无获，各自放下消失在人海里，一直重复着意淫自嗨的闲活。

“无知主观意识”，这个词语,好像可以套用在那年东北丹东出差的经历。客户带我到朝鲜餐厅吃饭，环顾店里四周，她们的五官精致,会说中文，她们出国前，都需朝鲜政府统一培训技能后，经过挑选后才能出来。对于朝鲜更多的信息，我都来源于线上媒体的传播。梳理出我的无知主观意识：贫穷、落后、神秘以及独裁的形象。

递上菜后，留一位服务员介绍菜品，并给我们倒酒。吃到一半我们熟络起来，我问她：“你们在中国可以呆多久？”她说三年，三年后就要回国，接受政审然后结婚成家。我带着无知的自信说：“那你们可以申请在中国,来中国谈恋爱结婚，中国这二三十年的发展很快，每个城市都发展的很好,有网络可以翻阅任何信息,也可以通过努力，得到财富自由。”

记得她听完我的问题后，带着比我更自信的姿态反问我: “中国有什么好的呢?去医院看病要钱,结个婚还要买房子,信息那么多，又要去辨别真伪, 你们中国人到那都谈钱，压力太大。”

那时我惊讶到无言以对。事后她离开,客户笑着说：“你以为朝鲜女生很喜欢中国啊？我们自认的优秀，在她们眼里是所有万恶的源头。你以为中国男生就可以随便娶到朝鲜女生啊？除非你家上辈在朝鲜立过大功,放眼中国，没有十个男人有此殊誉。”

此时此刻才明白，“无知主观意识”导致你以为的喜是别人眼里的悲,你以为的悲，在别人眼里是喜。在解释和不解释之间产生隔膜，我自己还妄想从这种生硬的隔膜里寻找答案，那不就是痴心妄想吗！

此时此刻，自我开示来的措手不及。我善我恶,我好我坏，都是我。是神是魔也是我。我既是佛也是人。喜欢拿就拿，喜欢放就放。想懒就懒,想勤就勤。想爱就爱，想恨就恨。无需借口，亦没有对立面的存在，亦不该有答案。如果需要一个答案，就是随你喜好。不要去自讨苦吃的论证辩论，因为此时是此时，往后是往后，每时每刻，众生无法止住当下,都是进化到所谓完善而不得圆满，直至毁灭。

人类的思想决定了世间结局需要被毁灭。

多可怕的危言耸听。

此时手机传来短信

阿安：你还不回来？我们都在等你的咖啡。

登机口提示可以检票。

背着书包收好耳机。

悠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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