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村(4):石拱

2018年11月2日,中国农大,中科院,香港乐施会三方专家来王金庄大南沟考察,从石崖沟上去,往北到岩垴角,顺着岩旯旮返回。我从小在这穷山沟里长大,上去下来,下来上去,春播秋收又冬藏,年复一年又一年,什么也看不出来。而他们似乎有研究不完的课题。

就说这个坍塌的地堰吧。

王金庄梯田由一道道石堰组成,从山脚第一道堰开始,把堰砌好,从山坡上镢下土来,填入堰内,造好第一块梯田,然后砌第二道堰,再从山坡上往堰里镢土,修成第二块梯田,以此类推,逐级向上,直至山顶。站在山脚向上看,看不到土,只看到从下到上一道道石堰连成一片。如果站在山尖向下看,只能看到地里的土而看不到石堰。老百姓顺口溜总结得好:

“往上看,一道堰,往下看,地连片,层层梯田绕山转。”

石堰一般2米至3米高,那天快响午了,爬山爬得又饥又渴,下到岩旯旮,有人看见了南旯旮一道6米高的石堰,50多岁的孙教授,顺着小石路跑步上去察看,看着他一溜小跑的劲道,我和宋教授好笑,宋教授(女),也50多岁了,又是研究种子的科学家,不上去看了,一个老掉牙的石堰有什么稀罕,我也不上去,孙教授喊我们时,宋教授笑着说“不听他忽悠了。”

第二天,他们回到了北京。晚上,孙教授发给我5张照片,第一张就是我与石堰的照片。

孙庆忠摄

整体看这两道石堰很整齐,但第一道堰左边被冲塌了。仔细观察,你会发现这是第二次坍塌。第一次冲塌后,打了一个石拱,石拱上下都垒了石头,修复得好好的。第二次洪水把石拱上边和下边的石头都冲到了下一块地里,而石拱完好无损。可见石拱是多么结实。孙老师见我站在渣滩上看石拱,他把我拍下来了。北京的名教授大老远来王金庄给百姓拍一张照片总不是闹着玩的吧。这里面有科学,有文化呀!

夏天雨季来临,当连续几场雨把山体浸透,总要坍不少堰豁。垒堰豁就成了王金庄人的一大农活儿。从古到今,年年如此。

垒堰豁,要先挑离根基,从下往上垒起。挑根基就要把石头、渣土都除到一边去,垒时再把扔出去的石头渣土返回来,等于做了几倍的无用功。

为避免无效劳动,我们的祖先进行创造性劳动,发明了石拱。不挑根基,在倒坍的石头渣土上打一石拱,从石拱上开始垒起,很省劲地就把堰豁修复好了。并且很结实。山洪把地冲走,也奈何不了石拱。

那边的人在用石拱修赵州桥,这边的人在用石拱修复梯田,石拱究竟是谁发明的?你说吧。

石拱作为祖先的一大发明,应用在了生产生活的各个方面。

地堰上的石拱

修地堰打石拱极为普遍,王金庄100多条沟里随处可见。

修地堰打石拱还能治病。我姨哥曹海金骨质增生多年了,去的医院也不少了,都治不好,只有打石拱,一会站起,一会弯腰,浑身发热出汗,腰也不疼了,腿也不疼了,他这个病怕冷不怕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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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海金哥,每年垒堰豁,一到农闲就抓紧干,他打石拱是好手,不仅会打半圆的石拱,还会打弧度极小的石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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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垒堰豁打石拱,还用石拱架桥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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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王金庄山沟的桃源口,也是打了拱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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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地方少,往门口走的台阶下也要打一石拱建造一个小空间,停不下大车停小车,停不下小车也能停个铁驴或者电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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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边盖新房根基底下有道堰,也不能闲着,掏空打石拱,石拱下面打茅坑,省下上面一片地方,也算合理利用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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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小门和窗户,也用石拱当过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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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庄家家户户有水窖,水窖顶也是石拱打成的,有几户人家就有几个水窖石拱,只是水窖有水不好拍照。除了水窖还有菜窖,菜窖也是石拱顶。地面以上到处是石拱,地面以下也不缺,看得见的是石拱,看不见的还是石拱。大大小小的石拱,各种各样的石拱,构成了小小太行山村独特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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